祸心藏(四)
蓦地,一件外衫落在她身上,还带着淡淡余温及龙涎香气。 她回过神,抬眼看去,见他正神色自若地盯着自己,指腹轻敲着杯壁,轻笑一声,道:“过奖。” “如此良策,陛下为何要事先告诉妾呢?暗自施行,岂非更好?” 他就不怕自己将此事泄露出去吗? 还是,他就是借此来试探自己,是否会与旁人通风报信? “难道朕告诉了你,结果就会有什么不同吗?” 他不屑一笑,朝椅背靠去,十指交握,搭在桌上。 看似随意之举,却令她莫名想起了那个审问她的雨夜,心跳的快了些。 “妾不是这个意思,妾是觉得,兹事体大,还是谨慎些好。” 为掩饰心中不安,她轻抿了一口酒。 隐约间,她觉得他的目光宛若刀锋,将她上下划了个遍,只为剖其内里,好好瞧一瞧是红还是黑。 “朕都不在意,你又在意什么。” 良久,他幽幽道。 “是妾多虑。” 她由座上起来,微微欠身。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睡得并不踏实。 此事非同小可,她断然无法袖手旁观。 张府那夜的刺客,她其实是知晓其来历的。 陛下一路走至今天,虽开朝立业,却因其行事果决狠辣,亦与数人结下仇怨。 于是,一些朝臣与江湖异士,便自发成为了同盟。 平日里筹措事宜共商大计之地,其实正是张尧在青雾峰上的云景别院。 只每每借以歌舞宴饮之名,营造些纸醉金迷的假象罢了。 而那刺客,正是其间江湖散客中的一员。 但张尧并不是这组织的核心人物,他早已无心这些,只是出借了他的祖产,否则,也不会轻易成为那夜计划之中的一缕冤魂。 天边刚泛起一丝亮线,她终在此刻做好了抉择。 她翻身下床,随意汲着木屐,裹着一袭睡袍,提笔草草写了封密函,跑向廊下鸟鸣啾啾处,见四下无人,轻唤道: “荷衣?荷衣?” “主子。”荷衣闻声而来。 她把密函塞进荷衣手心,郑重握了握她的手道:“此函请务必交给王爷,若遭人拦截,你知道该怎么做。” 荷衣有些讶异,抬眼看了看她。 她在宫中数年,侍候了不少主子,自然不难察觉她原先的防备。 她还以为美人不愿信任她,或对怡王有所不满,却又在这时候,交托给了她一封密函? 她垂眼福了福身:“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函在人在,函亡,荷衣也断不会牵连主子们。” 说罢,便携着密函,与她擦肩而去。 她独身站在廊下,望了望初生的金轮。 清风拂起衣袍,显得有些寂寥。 她已至绝路,便不得不兵行险招。 若她选择自保,作壁上观,任由事情向陛下所想那般发展,届时,待晏长曜将他们一网打尽,仅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行复仇之事呢? 这与螳臂当车有何分别。 所以,即便冒着必死的风险,她也需将这消息递出去。 可若那日无事发生,陛下便会即刻问罪于她吧? 思及此处,她凄然笑笑。 她没得选。 既知晏长曜布下天罗地网,便不能看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们之中不乏忠贞有志之人,即便她死了,他们也会继续完成她的心愿。 只唯一的遗憾,便是她还未弄清楚当年的所有事情。 她站了许久,直至天光大亮,自觉浑身气力被抽尽,困意自四面八方侵袭过来,迷迷糊糊回到寝殿,倒头便睡了去。 “美人,美人!” 她是被拨雪推醒的。 揉了揉双眼,见拨雪一手端着食盘,一手拉扯着她的衣裳,食盘中的粥点香飘进她鼻子中,令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奴婢就知道您饿了!快起来,奴婢服侍您洗漱吃饭!” “哦,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撑起身下床。 “已是午时了。” 她闻言惊讶道:“才午时吗?我辰时刚刚睡下,这也没睡多久啊。” 拨雪面露难色:“或许,有没有可能,已经是第二日的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