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铃响(一)
向那宫人递了个眼风道:“直言无妨。” “陛下,要追查那蒙面人的身份吗?” “查。” 他将纸折成块,拍在宫人胸前,背过手去,望着门外的幽幽夜色,“张宗正今夜邀朕来府赴宴,却只为取朕性命,砚泽,他该当何罪?” 柳烟浔听着这话,心中一惊。 又怕惹他怀疑,声色未动,双眸只静静盯着足尖。 她无比清楚,今夜之事同张宗正着实无关。 今日,本是张宗正六十大寿。 怡王晏长舒得知晏长曜接了请帖,特将她安排入张尧请来奏乐伴舞的倡优之中,与她订了这样的一个计策。 而张宗正唯一做错的,便是曾邀怡王逛了遍园子,让他寻到这处得以利用的书室。 宫人轻飘飘道:“陛下如此不计前嫌,厚待张大人,张大人却始终不念陛下恩情。唉,陛下终究太过仁厚。” 晏长曜微微颔首:“砚泽,你字写的不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是时候该再进一步了。” 说罢,便率先踏出房门。 柳烟浔直勾勾地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轻纱遮掩下的丹蔻深深攥在手心。 记忆深处的恐惧蔓延出来,化成漫天的火光,照亮七年前的那个雪夜。 凭什么? 凭什么一言可定他人生死? 当年,她也是这般不甘地跪在雪中相问怡王。 他目含悲悯,解下白狐大氅,披在她身上,为她暂避了风雪。 而后柔声道:“凭他已是帝王,陆姑娘。” 那背影似想起了什么,倏然停下,回首瞧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柳烟浔。 柳烟浔默默松开掌心,将眸中的恨意化为无措,回望着他的注视。 “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跟过来?” “是。” 她微微垂首,向他们二人小跑而去。 银铃的脆声越发地近,他身旁名唤砚泽的宫人嘱咐道:“姑娘,你可是今夜之事的人证。” “奴天生蠢笨,只会讲所见事实。” 李砚泽斯文笑笑:“姑娘灵慧,这便够了。” 行在二人身前的晏长曜头也不回道:“讲所见即可,但未必为事实。” 三人先后回到遭受一番打斗的张府会客堂中。 柳烟浔垂首,用余光瞥向满地狼藉。 佳肴美馔四下散落,以张尧为首的张府众人连同倡优跪了一地。 “陛下……陛下无事便好……”张尧连叩数次,额上流下一道血痕来,如履薄冰道,“今夜是老臣守卫不力,老臣着实不知这高手从何而来……” “哦?是吗?” 柳烟浔听见晏长曜开口,猛地抬起头,四肢百骸中莫名生出了彻骨的寒意。 眼前人与先前同她在一处的,当真是同一人吗? 简短三个字,不像质问,却似凌迟猎物一般稳操胜券,连着墨色衣袍,都似夜色寒冬下无波的汪洋,仿佛天生断绝□□。 “砚泽已派人探查过,府上正侧门前均无打斗痕迹,屋顶瓦片也无人经过之痕,在座宾客悉数仍在这厅中,唯一的解释,便是那刺客,本就是你府中人,张宗正。” 他一字一句如闲谈般道。 却令张尧逐渐崩溃起来。 他挺身暴起,涨红一张老脸,指着晏长曜唾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晏贼,你当年借天子之名,铲除多少异己,你当我们这些老臣是不记得了吗?你不容天子,常怀篡逆之心,怎么如今坐在这皇位之上,倒见不得旁人对你不满?老夫一生行得正,坐得端,无愧于心,更无愧于先帝!” “张大人!”李砚泽猛地呵斥道,“澧朝已覆,如今,是燕!” “看来,张宗正对朕之不满,也非一两日了。” 他抬脚徐徐行至台前,坐于主座之上,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拿了吧。” 李砚泽俯身问道:“家眷呢?” “悉数下狱。” 晏长曜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哭作一团。 “老爷……这……怎会这般!” “呀!” 张尧被迫到无路可退,抽出主厅壁上挂着作饰的长刀,便向晏长曜劈去。 还未向前跑几步,一把短刃便自他的心口贯穿而出,钉在了门柱之上。 短刃带出来温热的血液,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