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源崔氏录
暑夏夜,本是该一片祥和,或是月下乘凉打扇,或是迎着温风静听夏虫低语。 陵州之内,巍峨高楼伫立于夜色之中,可见西边硝烟漫起,四大家族陵源崔氏一时陷入孤助无援之地。 · 夜半时。 明月隐入云层,朦朦胧胧地看不甚清那圆盘模样,周遭的光晕呈暗红色,延伸至青黑色的天边。 通明的街道四向交叉,野风中孤零零的灯笼挂在檐上飘动,看入眼总觉着心神不安。 一队人马奔跑在夜色中,仓促至极又脚步齐整,这一阵声过,人也消匿在前方转角。 稍静,有人家听见动静,半开大门低声私语:“我没看错该是崔家带人经过吧?” 借着光亮看,那幡角上还挂着崔氏名号呢! 崔家在这陵州之内是一大钟鸣鼎食家族,负责看守着陵州边境,只是不知这夜半时分是要做什么。 那人的内人披散着头发,打了个哈欠,“管他要作甚,终归与咱们无关。夜深了快睡去吧!” 一声“吱呀”关门声戛然。 这里是陵州偏西南一隅,亦是陵源崔氏一脉的所居之地。 半刻前,崔知懿接到消息来报,二房四房已经起兵,纠葛了外来兵马,伙同着一起攻入陵州。 他来不及怎样梳理自己,就忙带人上马奔赴陵州边隅,走前凌霄夫人眼含担忧,但他来不及安抚,只能眼神示意,让她们放心。 那内室的拉门紧紧阖上,光线外溢,上头的牡丹雕花丝帘也栩栩如生起来,再看不清外面。 火把武器立刻准备妥当,人皆备马跟随着同赴边隅,紧张气氛四起。 “家主,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就因为不满您当任家主掌管崔家,就、就敢这样?!”刘钦项心头憋着火气,当着崔家大房家主崔知懿的面数落起他们来。 身下的马也似乎愤愤不平,脚步凌乱地甩着尾巴。他刘钦项跟在大家主身边已经近将十年,这一路以来的辛劳他如何不知? 三房也就罢了,算是与他们同心,而那二房四房,老家主逝前他们就没有多么用心经营崔家,死后倒打起家主一位来了,真是叫人唾弃。 崔知懿置身于马上,深邃的眉头皱起不松,抬手制止他道:“这些不重要,我担心的是他们当真是要发起斗争?” 他一向主和,不喜战斗,眼下这情形看来,只怕一向昌繁的崔家是要分崩离析了。 崔氏一脉四房,在他看来,除了他们大房以外,这些都是手足,想不到有一日会因为某些东西而反目到手足相残,实在是让人不可置信,又由不得他不信。 一旁刘钦项在夜色映照下神色清晰,摇头道:“人马都已经到了陵州之外,难不成只是吓吓我们?” 这二房四房狼子之心早就昭然若揭,只是时至今日才真的要攻打过来了。 有这思索的功夫,他们驾马飞奔过去,已是子时三刻。 眼前一片漆黑,唯独手里的火把透亮,映照出前方的路——竟是空阔无比。 “糟了,中他们之计了!” 刘钦项呼吸一紧,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将他们的人马引出来,再去崔家老宅攻占。 还不及说些旁的,崔知懿早已经掉头策马回去,“还愣着做什么?跟上!”,他回神催促。 这一长队人马才拉得极长跟上去,在夜色中如同长绳,绷紧绷直。 他们来边隅之前还留了小半人马在老宅,守着女眷下人们的安危。只是若是对上他们,恐怕也是以卵击石。 崔知懿这样想着,心底愈发焦急,加快了马匹前进的速度,凌霄温柔如水,关键时刻也能沉着下来,有她在,江行应该也会平安无事,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夜风本是微凉,可越临近崔家,越觉着迎面而来的风裹挟着兵刃气息,还有炽热的烟火。 那边,就在崔家老宅前,凌霄夫人披着早年母亲传给自己的战甲,带着崔家剩下的一小半人马出门应敌。 “绝不可让他们攻入进去!这老宅,我凌霄也可以守着!”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坚韧的话,就像她母亲紫筝将军早年带兵征战那般。 宅外,她们的人马手拿利箭武器,警然对着百米外的敌人。 只见银光冷冷中,一人哂笑道:“嫂嫂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们二房四房就不是崔家的人了?” 领军的是二房兄弟崔南舟、崔北凌,以及四房小叔崔典凭,方才那话,正是四房崔典凭所说。 他瞧着颇为年轻,血气方刚的模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