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
宋朗星正吃着,一个货郎过来在邸店歇脚,邸店老板娘出来叫住了他,买了一些针线一类的小玩意,两个看着是熟识的样子,坐着开始讲起来。 “我前两天路过李家村,你不知道,那儿有个新鲜事。”小货郎油嘴滑舌的说道。 老板娘磕着瓜子,不以为意的回道:“什么新鲜事?别又是什么这家占了那家的田、或是哪两家因为鸡把菜啄了吵起来了吧?” “这回倒还真不是,我本来不该说的,不过你不认识也不妨。” 宋朗星听了,想起张伯父来。张伯父每次听到什么秘密,心中都抓耳挠腮,藏不住事,别人一问,他就都倒出来,她有不少小道消息都是从张伯父这儿听说的。 那母女两个听到李家村也放下手里的吃的开始认真听起来。 老板娘听了也是促狭一笑:“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那货郎看着有人捧场,更是声音大起来,语调还抑扬顿挫的。 “我挑着担子卖货,路过李家村,就去我姨家歇歇脚,顺便也卖点货,正好有一行人进村子里来,看穿戴还是个官夫人,带几个家丁婆子的,看样子在找人。” 老板娘听了接口回道:“还官夫人?官夫人能去乡下地方找人?莫不是有什么避人的事吧。” 四周的人听了老板娘这话都调笑起来,货郎讲得也有劲起来。 “哪是什么避人的事,她来找她外甥女——外甥女的乳娘。” 又有人问找她外甥女的乳娘作何,货郎答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外甥女母亲走了,走之前将女儿一个托付给舅舅家,如今这女儿年纪大了,她舅舅舅母便给她说了一门好亲,让她同乳母并一个家丁回父母家取细帖和嫁妆,谁知道半路上这乳母带着这小姐呀给跑了。” 那母女两个很认真的听着,面上还有一丝丝紧张。 宋朗星心里听着却有一丝胆寒。一个寄居在舅舅家的孤女,说什么样的人家只能全凭这家人的良心了。 老板娘呸了一声,说这类婆子最为可恶,保不定是为财或是为别的什么,仗着姑娘不懂事,就将她带走。 老板娘又和货郎絮叨起来,宋朗星吃完了收拾好了便回了房间,房间不大,胜在东西齐全,被褥铺盖一应也是整齐的。她从箱子拿了两本书出来,放在油灯下面看,灯芯照映着她的眸子,仿佛发光的琥珀。 那母女两个在宋朗星进屋后不久,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 “乳娘,怎么办?舅父要来找我们了?”少女略带些哭腔的声音问道。 “怕什么?等她们找到我们,我们早已去州府了,那么大个州府,哪里没有小姐的容身之处,不会有事的。” 虽说如此,这乳母面上看着不慌张,却将拳头握紧,又将庚帖并几张文纸细细地收好放到包袱深处。 翌日一早,他们便出发了,余下两日皆是是风清日丽,宋朗星一行人无风无波顺顺利利地就到了州府。 已是晚上,州府门不少像他们一样来的行商,还有不少流民,和带着包袱进城里找工的人,人流如织,州府也不检公验,但是拦住了茶商之流,张员外们见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引,让官府核验,官府仔细看过,又问了几个问题,没看其他人的公验,便放行了。 这通商法是仁宗年间的新政,随着茶法改革,商人缴纳一定的专卖税便可以直接上山与茶农交易,这“茶引”是茶商在卖茶过程中所经过的路线和卖茶地的证明,上面写明茶商姓名、茶色、数目、起离月日,关报逐处。 甫一进城,便看到高大的酒楼正店,酒楼门口扎缚彩楼欢门,排设杈子,用以挡栏车马,周围又有脚店,列肆如栉,县城的景象与之相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宋朗星想笑,然此刻心绪实在是复杂,只得长叹一口气。家里虽不曾苛待,却总有无形的枷锁,父亲不甚在意的模样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是个“不中用”的女子,而这一刻,她才觉得堪堪脱离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