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十一下
她不确定自己画的怎么样,只能在抬笔落下的时候,大致摸索出画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周围很安静,好像生怕打扰到她一样。 直到她画完之后,将笔放在托板上,手轻轻按了按那张纸,唇角微抿了下。 小男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过画,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母亲手急眼快地将画拿了起来,没仔细看就笑盈盈地说:“这位姐姐画很好,我们回家看好不好……” 闻喜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很直,双手平屈在扶手上,听到那个母亲的话,她很小幅度地去努力弯了弯唇,胸腔里是心“扑通扑通”放缓下来的频率,她紧紧攥住手拳,因为用力不由得晃悠了一下,旁边放的笔被她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却依旧没有把小孩不满抱怨的声音掩盖住。 那个小孩的母亲没有将那张纸拿牢,小男孩趁机从她手中抽了出来,高高兴兴地去看,却在目光刚落在纸上的那一刻难掩失望。 小孩自然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看完后忍就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声:“哪里好看了…..姐姐画的一点也不好看……你看小兔子的鼻子都快和眼睛长在一起了……” 小孩子对事物的喜爱取决于最后的取舍,因为画的并不好看,所以小男孩很显然并不想要这张画。 可他的母亲显然对他的越发不礼貌生了气,呵斥着让他把画拿好,小男孩嘴一扁就要哭出来,大喊了一声:“那画就不好看啊,我不喜欢!” 眼看着母子俩就要因为这个吵起来,闻喜将一直紧攥着的牙关松开,调整好语气,轻轻慢慢地说:“没事,不喜欢就给我吧。” 男孩的家长对此感到非常抱歉,对她儿子的唐突和失礼道歉了好几次,这才揪着她儿子离开。 方才的小孩和大人的嬉闹声已经逐渐远去,周遭恢复了平静,和日复一日的往常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今天闻喜的手上多了一张纸。 那是她一时动了软心思想赠予幼孩的童年画,因为他们的幸福也曾短暂地涌进她凉薄的生活里,可惜,被人遗弃了回来。 这是她术后第一次动笔,是这样的失败。 手心中的那张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一个纸团,她不断地收缩攥紧,指尖穿过发薄的纸张狠狠扣进自己的手心里。 她试图想让自己用力起伏的胸膛平缓下来,可最后还是被绝望之神勒托扼住了手腕,骨节用力突出,将手心里的那个纸团撕了个粉碎。 等看护阿姨回来的时候,闻喜表情已经恢复了漠然,她看着闻喜周围的一堆碎纸沫,上面还碾着黑色的轮胎印,想要拿起来看时,闻喜出了声。 “阿姨麻烦你收拾一下吧,我有些累了,想赶快回去休息。” 她连忙应了一声,也没细看画的究竟是什么,便匆匆拿来扫帚将那些纸沫扫了起来,扫到笔时,她问闻喜要不要笔,闻喜顿了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慢慢说了句:“不要了。” 她没有犹豫,将那些齐齐倒进垃圾桶后便推着闻喜匆匆回房,回到房后,闻喜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躺在床上独自闷着。 只不过,自那之后,她就再没见过闻喜身边出现过笔或纸。 现在想来,当时她不要的又岂是那一根笔,她是将她之前一直引以为傲的绘画,也一并扔进了垃圾桶里。 可现在,她又有了重新想拿笔去画的冲动。 在下这个决心之前,她脑子一直很空,可就在这个念头确确实实地落在行动上,她才发现,她满脑子都是沈从越。 她想画画这身边的一切,想画画这个有她和沈从越踪迹的生活。 如果说闻女士给了她重新开始的勇气,那么沈从越对她来说,就像橘子不能没有皮,西瓜不能没有籽儿。因为有了他,她才逐渐想要去找回那个完整的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偏过头来对沈从越说了一句:“谢谢你,当初拉住我。” 她看不见,在她说完这一句后,沈从越原本平静无垠的黑瞳猛地一缩,随后重重地颤栗了几下。 片刻后,他似是疲惫的缓缓阖了阖眼,又再次睁开,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白净的脸,语速很慢道:“闻喜,不只是我拉住了你,还有你自己。” 听到他说的话,闻喜轻轻笑了下,被什么勾起兴趣似的,唇角翘起来,嗓音随意,但说出来的话的尾调儿稍稍上扬着。 “沈从越,你总这么说,我就越好奇,一直试图把我往前推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将灰黑的眉头蹙起,像一座小山丘似的,透出几分犯难,故作犹豫地“唔”了一声后,慢慢说着:“虽然之前都碰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