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下
人比花娇的朱砂红霜如今只剩稀稀拉拉地几片残蕊。 白青冉瞧不见这些,就算瞧见了也只当不知。 她亲自上前收起画卷,轻声道:“伯夫人说我着急,这倒也不假。” “昭毅年前就行了冠礼了,若是在这京都作个富贵公子哥怕早就成亲生子,我也能含孙弄怡,自然不会到诸位夫人的宴席上来如此走一遭。” 她始终含着三分笑意,细细听去又能听出几分淡淡的嘲讽,“我夫君、儿子皆为永宁的将士,在座的诸位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嘴里吃的,哪一样不是千金之物;都是爹生娘养的,诸位可以享受都城的繁花似锦,我儿自然也能;诸位可以为儿女之事竟相奔走,我白青冉自然也能为了我的儿子、永宁朝的昭毅将军求上一求!” 她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手往上一扬,众人的心也跟着一跳。 谢漪澜眸中尽是厉色,她心下已有了猜想,高声喝道:“大都督夫人,你我皆是女子又同为母亲,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白青冉岂会理会她这些话,她快走几步把文书摊开往案几上一放,“可请诸位夫人做个见证,这是我夫君穆川当年和诚阳侯的亲笔手信,诚阳侯府愿意把二姑娘许给我大都督府的大公子穆晋安!” 众人哗然。 有几个离得近的夫人忙凑上前看了眼,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有嫌热闹不够大的,低声道:“我看东西是这么个东西,就是不知真假。毕竟这大都督去世多少年了,在座的都是妇道人家谁还能认出他字迹不成。” 此言一出忙有人附和,“可不是,这大都督夫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般的人物,找谁不好非要找上诚阳侯府,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还有那不屑的只能暗自嘀咕:“皇亲国戚又能怎样,这二姑娘的名声现在可不怎样,我看配这位杀将也正好。”旁边有人忙让她噤声,她不以为然地努努嘴,“你推我干嘛,我说的这可是实话。若不然,哪里轮得到这位大都督夫人拿出那东西来。这诚阳侯府早就被上门提亲的踏破门槛了!” 谢漪澜气地脸都青了,本因着外界的流言趁赏花宴早点给安秋鹜择一良婿,只要是家世清白的好儿郎她都认。 不曾想却是“给他人做嫁衣”。她哪里想到这白青冉能做到此般,大都督还在时不也是行事张弛有度的贵妇人。 “世子妃,这纸文书你可认?” 我可认?她要怎么回答! 她若是认了便是同意把女儿嫁给那什么昭毅将军。 如是不认,白纸黑字写着,别人疑惑真假,她可是从安启辙那听说当年公爹和大都督却是有过这么个约定。她若否认岂不是让外人骂她诚阳侯府是那起子背信弃义之人! 她强撑着起身,慢慢踱步到案几前,缓缓地看向这一纸文书。 “容我看看。” 白青冉点点头,伯夫人伸长脖子看着,宁氏惦着身子张望。 谢漪澜舌尖发颤,“依我看...” 众人都等着世子妃的下文,岂料世子妃不走寻常路,捻起文书两三下揉作一团,顺手便往嘴中送。 伯夫人和宁氏都呆住了,当真是把这位闺中好友逼到了绝境,竟然用上儿时的把戏,‘生吞纸团’。 白青冉拧着细眉正要开口阻止,那厢安秋鹜已经大惊出声,“母亲,不要!” 那文书不知放了多久,纸张早就泛黄,如此般吞下去怎生得了! “漪澜,不可!” 等众人看清楚来人面容时,谢漪澜手里的文书已经被来人夺了过去。 安启辙拉住妻子的手,眼中尽是不赞同,“世子妃,这是父亲当年和大都督决定的事,你我无权置讳。况且,这里众人皆是见证,你就算毁掉又能如何?” 他称呼她为世子妃,话中警告之意明显,让她不要忘了身份。 谢漪澜总算恢复些理智,她也是气急了才出此下策。如今被安启辙这么一提醒,那股‘勇气’早就一泻千里。 她期期艾艾道:“世子爷勿怪,实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已有这样一桩婚事。早有传言昭毅将军杀人如麻、长得青面獠牙,就算有画像矫正,谁又可知此事真假?如此郎婿,秋鹜哪有幸福可言!” 她端出这副摸样,在座的夫人们都心有感触。 安启辙心中一叹,面上却不敢露出破绽,只肃然道:“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他朝着白青冉一拱手,在谢漪澜的惊呼中郑重道:“大都督夫人放心,这纸文书我们诚阳侯府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