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闻言,云啾啾的脚步顿了下,随后便听到一声极具讽刺意味的嗤笑。刹那间,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拉开屋门,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他紧接着便看到李三径手忙脚乱地拢起衣服,或许是因为碰到伤处,他听到一声压抑的吸气声。 云啾啾紧赶两步来到床前,只见绷带从露出的肩头穿过,煞是可怖:“你别藏!”一语急切之后,他放缓声音,坐到床前,“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李三径全然不懂他的着急,反而轻笑道:“好公子,云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何等私密之事?” 云啾啾自然明白。一个未婚男子在深夜呆在女子的房间里,还要去看女子身上的伤口,任何一样,都足够定下这个男子放荡的恶名。依照常理,除却卖身契捏在主人手里的奴隶,再不会有人如此。 更何况李三径还拒绝了他的举动,若再继续下去,便是不知羞耻了。 他红着眼圈握住拳头,却还是缓缓松开,拽住李三径已经拢住的中衣,昂着头寻找对方的目光,摆出理直气壮的架势,说出的话却蛮不讲理:“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看。” 李三径与他对视良久,到底是妥协了,放开与云啾啾在衣物上争执的手,轻声说道:“有些难看,你不要害怕。” 这话实在可笑,难道李姑娘还当他是个没见过血的男子吗?云啾啾想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亲手杀过谢二,对老鸨下过毒,哪怕对走投无路,刚从水里救上来的忘情也能起杀心。 就这,李姑娘还担心他受惊?这可真是毫无必要的怜惜。 云啾啾如此自嘲,但他就是觉得心有些疼,甚至酸酸胀胀得。他慌忙低了头,将思绪放在伤口处。箭伤避开了要害,并不是心脏所在的左边,而是在右侧锁骨下方约莫两寸多点的地方。绷带上还有微微渗出的鲜血,应该是刚才两人对峙的时候又在不经意间碰到了。 他站起身,就要冲去外面喊大夫,可是屋外除了守门的郁升,其余人都已经离开了。 “这不碍事,”李三径挣扎着要起身,“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云啾啾很快转了回来,怒气冲冲地将不懂爱惜身体的姑娘给按回原处,凝视着伤口,不由自主地攒眉蹙额,说话也带出三分火儿:“有什么话,比这伤还重要?” 李三径伸手够到少年的眉宇,缓缓揉开:“云公子,你现在会不会包扎伤口?” 她不太知道云啾啾包扎的技巧,是在流落归州城外,独自生活的时候摸索出来的,还是之前便会。但她这次的伤,要比前世轻上太多,全无生命之忧,就算是用来练手,有她清醒着指导,应该也足够了。 然后,她看到云啾啾面露惊愕。 “这会儿再让大夫来,免不了喧闹,”李三径颇为怀念归州城外,云啾啾为她换绷带的场景,“我实在太累。这几日不是别族胡语,便是嘶鸣哀吼,既已得闲,便求个清净,再不愿耗费心力与旁人说客套话的。” 思量了会儿,年轻的男子拿过大夫留下的绷带,重新坐回床边。 云啾啾当然会扎绷带,他过去受了伤又没人会去为他请大夫,仅靠自己在背人处偷偷摸摸地裹伤。虽然比起医者和军中之人略显生疏,但按照原先的绷带绑法裹上去总不是问题。 而且,面前这姑娘是个再配合不过的伤患,不用言语,便会顺着他的力道让他绑得更方便些。 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会无可避免地碰触到对方的肌肤。 云啾啾感到脸颊生出热意,他甚至开始口干舌燥,但他总有种错觉,即使现在让他牛饮般喝上一大杯的水,也解不了他的渴意。 他可以清晰地听到手指碰触之人的呼吸声,在两人间的狭小缝隙里迅速升温,让他的指尖有种烫伤的感觉。一只常年拿着兵器的手,握住他的五指,隔着绷带,放在好看的锁骨上。 对方虎口处积年累月的茧子落在他的小指指节上,轻轻摩擦着。 云啾啾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慌乱。他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至少,他自己是这样以为的。 李三径的笑意反而如羽毛轻缓,隔靴搔痒般挠在他的心坎上。 很快,无论女子的呼吸,还是轻笑,都贴在他的耳边,让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云啾啾的耳朵被熏得又痒又烫,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确闻悉对方的话语。 李三径在问他:“你我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云啾啾的动作停住了,他不禁抬起头,像是在求证一样。 李三径没有让他失望,继续说道:“我想娶你,想与你纵马踏青,弹琴比剑,湖海赏月,堆雪栽梅,并肩去做世间一切美好的事情。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