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像方项东这个年龄段的心理状态,喜欢某个异性,自我感觉很丢人、很羞耻,根本不愿昭示于人。被马明涛当众说破,何况还有当事人宛梅在场,立刻恼羞成怒,弯腰抄起一样东西照准马明涛的脑袋就砸。等手中的东西与马明涛的脑袋实现了亲密接触,方项东才发现,他顺手抄起的东西是一块砖。将它带进教室的主人,原打算用来垫板凳,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实现它应有的价值,随意丢弃到了地上。现在带来的最直接后果,是在马明涛的前额敲开了二厘米长、三毫米深的一条血槽。随着一声凄厉的痛嚎,马明涛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 因为她的一张葱油饼带来如此严重后果,宛梅“啊”的惊叫一声,差点昏晕过去。立刻有学生报告给了老师。高马宅中学没有食堂,要想中午不回家,就必须自己开火做饭,为了节省开支,除非刮风下雨,初三一班班主任方维仁中午跟大多数的学生一样,回家吃饭。班主任不在,校长万家胜只得亲自出马。 两名年纪较大的学生,一个搀扶着伤员,另一个徒手堵着他的伤口。根本用不着查看,马明涛脸上的血迹已经说明一切。学校没有医务室,直接送乡卫生院吧。闯了大祸的方项东,低垂着脑袋等待万家胜的雷霆震怒,万家胜却一反常态,一句话没说,骑来学校搬运东西的脚蹬三轮,只是在亲自将马明涛送往医院之前,回身瞅了方项东一眼,仍是一句话没说。 以万家胜的秉性,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整个下午方项东内心都是七上八下,没安生过。下午放学,晚自习尚未开始之前,方项东被方维仁叫到了办公室。隔着残破的窗玻璃,心里七上八下的方项东,一眼便看到父亲正与校长万家胜面对面坐着。 方项东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方维义立时跳了起来,抄起放在脚边的一根白茬木棍,就冲向了儿子。学校显然没这东西,是父亲特意从家带来的。 面对凶神恶煞的父亲,方项东即没躲也没闪,自中午到目前一直缩着的脖子,反而往外伸了伸。儿子视死如归的表情,进一步激怒谨遵“棍棒下面出孝子”古训的木匠,攻击目标也由屁股改成了脑袋。 木匠并没有实现棍棒教子的目的,万家胜及时出言喝止了气得脸都变了形的方维义:“你今天就是把他打死,能解决问题吗。” 所谓师道尊严,在知识匮乏的农村反而能够得到最彻底的实现。万家胜的一声喝止,似乎比两名壮年男子的拉扯更有力量,方维义把木棍撤了回去,愣怔瞅着万家胜,心说,你让方维仁巴巴的把我从家中叫来,不就是为了教训方项东吗。 万家胜指着对面的椅子:“方师傅,你先坐下消消火。”方维义顺从的丢下木棍,坐回原处,听万家胜继续说道:“情况你已经清楚,医药费、营养费该怎么办,不用我多说。” 方维义赶紧往起站:“赔,我加倍赔!”万家胜挥手制止了他:“孩子你领回去。十六七岁了,足可以给你打下手了,你们爷儿俩一起干,挣钱会更容易些。” 方项东最为担心的事还是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现在让方项东退学,比杀了他还感到恐惧。 “校长,您不要开除我,我保证以后好好学习,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方项东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方项东,这不是开除。你原本上学期末就该离开学校,我不是没给你机会,让你在学校多呆了一个月,你学习成绩毫无起色不说,并且惹下这么大的娄子,如果还不让你走,其他老师都该有意见了。” 万家胜语气少见的平和,却越发让方项东感到绝望。把目光投向了父亲侧后站着的方维仁,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方老师,求您替说说吧,只要您没意见,万校长就不会赶我走。” 傻小子,你真以为万家胜怕我们有意见。方维仁装作没有听到,把脸扭向了一旁。 “至多本学期末,全县中考预选就得开始,你再多待三个月、两个月没任何意义,还不如早些跟你父亲学学木匠活,到时说不定我还得求你给打两件家具呢!” 万家胜起了身,告诉方维义:“把你儿子带上,顺路去医院看看伤者,说不定人家父母亲已经到了,让孩子认个错,多说几句好话,人家认真起来报了警,弄不好孩子还得被请去派出所关几天。” 万家胜恐吓多于叮嘱的一席话,在老实巴交的木匠身上立时发挥巨大的作用,扯着方项东的胳膊就往外拖:“你还嫌惹的娄子不大,还想在学校混下去,老老实实跟我回家。” 万家胜包括方维义父子都被宛梅堵在办公室门前。事件最初起因都是因为这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万家胜紧皱眉头望着宛梅,似乎在问,她这是做什么。 自从到高马宅中学借读,宛梅还是第一次来办公室,再没有以前表现出来的矜持和冷漠,亢声说:“校长,你开除方项东,我认为不公平。” 方项东原以为,当着宛梅的面大打出手,还不知她会恨他到什么地步,万没想到她竟会找到办公室来替他说情,激动得眼泪差点流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宛梅。 因为你差点出了人命,你还敢来办公室搅闹。慑于前处长带来的巨大影响,万家胜重新回到办公室坐下,把宛梅招呼到近前,语重心长说:“我知道事情起因是马明涛要抢你的葱油饼,本来是同学之间的戏耍,方项东怎么可以直接拿起板砖就往人家的脑袋上砍。我把他清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