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项东一手用力压着操纵杆替喷雾器充气加压,一手晃动喷杆,把雾状的药水扫向棉叶、棉桃、秸秆。 原本还担着心的刘改花,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扭头呵斥郝晓珍:“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家做饭。估计我和东东每人还得两桶药才能把这块地打完,你回家把那只公鸡杀了炖上,再擀些面条。” 在郝晓珍的记忆里,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今天母亲是怎么了,以后不过日子了? 郝晓珍狐疑地望着母亲。杨改花明白女儿的心思,一边把喷雾器往肩上背一边说:“东东替咱家干活,咋好赶人家回家吃饭,再说太阳都偏了西,他回家还能吃什么。” 留男同学在家吃饭,对郝晓珍来说还是第一次,何况她更舍不得那只公鸡。以她的家庭根本买不起闹钟,为了争取学习时间,真正做到了“闻鸡起舞”,现在母亲要把她的“闹钟”毁了,心头一万个不愿意。羞红了一张脸说:“人家哪缺鸡肉吃,再说他也不会去。” “他去不去是他的事,咱们总得有点诚心。”刘改花想了想,又说:“干脆你在这儿陪着东东把药打完,我回家做饭去。你从来没杀过鸡,别鸡没杀死,再把自己伤了。” 一对男女共同给一块棉花地打药,那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脸红。郝晓珍娇羞着说:“我回去,我回去做饭还不成嘛!” 女儿今天咋地了,怎么总爱脸红。刘改花望着郝晓珍的背影,又望望渐渐淹没在棉田深处的方项东,若有所悟又若有所失的摇了摇头,“他们都才多丁点大,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刘改花哪里想得到,多年以后,郝晓珍向方项东表白心迹,从他替她打棉花药的那一时起,他已经深深烙在她的心里,一生一世再难以割舍。 在郝晓珍带着复杂的心情赶往家中时,另一个人站在二十米开外,望着眼前的一切,冷冰冰的的眼神下掩饰着一股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此人正是方梅。自从早晨与方项东见的第一面,方项东想看她而又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的时候,她的内心出现了波澜。 在这个世界上没哪个漂亮的女孩子不愿自己的美丽得到别人的欣赏,不管她是真的美丽还是自以为是。在宛梅原先那个世界里,肯定也不乏欣赏之人,但像方项东这种欲盖弥彰偷窥似的欣赏,她还是第一次见。当然以方项东土里土气的穿着打扮,在班级中愣头青似的表现,并不能引起宛梅对他的好感。当下她的确被感动了,感动于方项东为郝晓珍挺身而出,甘愿冒着明晃晃的阳光,还要背着几十斤重的喷雾器,穿梭在枝繁叶茂的棉花田,更别说还要闻着呛鼻的农药。如果换作宛梅,估计她连一分钟都难呆得下去,就得落荒而逃。 方项东一桶药未曾打完,浑身已再次湿透,双眼也被汗水蛰得生疼,难以睁开。拐了一个弯往回走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今天能做到这样够可以的了,再打一桶农药,他非栽在地里不可。 当方项东走到地头边缘,准备撂挑子不干的时候,远处一个风姿卓越的身影立刻让他改变了主意,决定将好事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