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梅姐夜谈（一）

姐摇摇头，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小英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像装满了糨糊一样，她只是拼命地摇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她现在只想拼命否决这种可能性，她不要走，她不离开香港！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有的！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们！”小英嘶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可以自己做决定了，梅姐，尊重一下我好不好？”她觉得自己开始口不择言。　　听到小英这么说，梅姐的笑容僵在了唇边，手也收了回来。她的心情又何尝不复杂呢？　　“梅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考虑，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小英忽然泪如雨下，短短今天这一天里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让她心里特别特别乱，她甚至都还没有和小雪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他们的事情，就被告知这样一个结果，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接受。　　“我明白，但是小英，你要明白，这是你的人生，你不是为了我们而活，我们当初帮你，也不是为了把你捆在我们身边的，你能够理解吗？”梅姐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她抚摸着小英的脸，说出来的话很温柔，一字一句都像是妈妈在对女儿说的话。　　“你们现在是要把我托付给他吗？”小英觉得自己现在问的都是傻话，明明梅姐说了还有一年观察期，但是在她听来，她只觉得分别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梅姐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她站起身，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了几步，外面天已经完完全全地黑了。　　“小英，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梅姐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让小英愣住一下。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只是泪眼婆娑，泪眼朦胧间她只觉得她已经看不清梅姐的身影，仿佛她就要消失了一般。她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好似在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俯冲一会儿向上，完全不给她一点点反应的时间，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来得这样突然，似乎就算是你把眼泪全部都流干了，也无法逆转这件事情。明明她今天下午还抱着小雪痛哭流涕，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在哪儿，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香港，离开这个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其实故乡的意义不只在于街旁的风景，更重要的是在这里的人，还有你和这些人的回忆啊。　　“我想起来第一次在红馆门口，见到你的那个晚上了，那个晚上夜色也适合现在一样的漆黑一片。”梅姐觉得她可能是真的老了吧，总是喜欢回忆过去。　　小英没有作声。　　“但是现在不同了，你的生活已经有光照进来了，不管是我还是哥哥，我们都很为你感到高兴，真的。”梅姐终于回过头来面朝着小英微笑，小英今年十七岁了，但是她现在这样看着她的时候，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是她小时候的模样，也许分离那天迟早都要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们都应该学会接受。　　因为小英是他们爱着的小朋友，而她已经遇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他们应该放她走，甚至帮助她创造条件，这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