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过往（四）

马上就要迈入老年人的行列了。　　“我送他们回老家了，他们不想在这里。”华英撒了个谎，眼神有些躲闪，她并不是有意欺骗哥哥，她只是不想提那些人，那些人虽然和她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对她并不好，她眼里心中的亲人一向都只有哥哥和梅姐，其他人都算不上。　　哥哥没有说话，不过他已猜到小英对自己撒了谎，既然撒谎，那想来只可能是真话更伤人吧，如果真话比谎言伤人，而谎言又比真话动听的话，那也许，我们该给谎言一个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哥哥并没有戳穿她，但同时也在心里有了定论。　　人到四十岁，没有自己的家庭，没有爱人，没有子女，和自己父母的关系又不好，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还算成功的事业，这算是唯一的慰藉了吧。　　他想起亦舒借自己的作品、借自己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讲出的那句话：我一直希望得到很多爱，如果没有爱，很多钱也是好的，如果两者都没有，我还有健康，我其实并不贫乏。　　人生在世，有许多东西是生来就有的，不需要争取，甚至甩都甩不掉，而有些东西则是永远追不到，尽管你为了得到它付出了所有你能付出的，但到头来，你会发现，也许它真的就不属于你，所以无论你怎么样争取，都只不过是强求而已。强扭的瓜不甜，又怎么得到呢？得不到的。　　“小英，你是幸运的，至少你还拥有财富。”他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太过现实了，可是这就是事实。　　人往往在走过半生以后，经历过人生的风霜雨雪过后，才会深刻地明白一些道理，如果只是听别人说，很可能并不相信，人很难按照既定的道理去做事，而放弃自我尝试，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所以他一直都觉得，人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是最佳的，只有顺从本心做出的选择，才是当下最佳的，而走过以后，等再长大一点，可以回头看，但不用感觉到后悔，因为那很可能已经是当时的你依据当时的认知还有想法，而做出来的最好的选择了，重来一次，也未必就会更好的。很多时候，我们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而这种想象，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我也这么想，所以有时候我在想，人生就是公平极了，没有人可以想要的都拥有，不想要的都远离，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人生可能也会失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吧。”华英点点头，她也觉得，如果说爱是种奢求，不管是家人之间，还是和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从恋爱到结婚，再到生孩子，这种种，有时候都不是纯靠自己努力就能获取的。但钱不一样。　　“所以我喜欢打拼事业，因为它能给我真实的反馈，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我喜欢这种真实感，这种可以掌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恰恰是现在的我所需要的。”华英还是觉得，自己走了一条还算正确的路，虽然她不能够很幸运地拥有很好的爱情，可是她在事业中找到了她自己，她觉得这已经很好很好了，或许她该研习的功课是“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