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新年2

是新年了，我们这一群人，聚在一起，聚在这片净土，也能过上一次如此带有传奇色彩的新年。　　有多久了，我们被社会的快节奏推着，没能好好地享受新一年的开始。　　在这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用一整天的时间去看看阳光、看千变万化的云，去听转经筒被转动时沙沙的声音、听山下寺庙传来诵读藏经的声音。　　伊卆说，我们要先去另一座寺庙听经书，之后向导会带着我们吃饭，饭后去取晚上用的酒。　　望沐走到我们旁边，问我：“向导给了你唐卡？”　　我点头。　　“为什么偏偏给你？”　　“大概是觉得我好看吧。”我说。　　望沐咧嘴：“不要亵渎神灵。”　　“噗……”伊卆笑了。　　边聊边走，我们到了另一座大一点的寺庙，依次跪坐在蒲团上，上百位喇嘛一起低声吟唱，低沉的声音回响着，数以千计的蜡烛点亮，火苗跳跃着，所有人都闭上双眼聆听。我本以为这会是一项枯燥难耐的活动，但坐在这儿我竟出奇的平静，所有焦躁都不翼而飞，所有困惑我的、阻碍我的，似乎也都不再重要。　　但这里的食物我却不太能吃得惯，出于礼貌我还是全部吃完，饭后整个人的感受很复杂。　　返程路上严与敬和带队的喇嘛说了几句话，于是我们便分成了两队，严与敬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其他人直接返回。　　严与敬和我拐进了一条岔路，白雪平整，看起来没被人走过。我一路呵着手心，跟严与敬走在平整的雪地上，最初的一段路很窄，我们只能一前一后，后来路面变得宽阔，我们并排而行。　　“到了。”严与敬停下来，“这里是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　　……　　很快到了晚上，我们取了酒，每人抱着两小瓶，回到院内，早有一位喇嘛举着火把在等，等我们围成一圈站在木堆前，他就把火把扔进去，火苗“呼”地一声旺起来，我的心脏也被带着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火焰蹿得很高，热浪铺面而来，我顺着跳跃的焰尖看向天空，此刻已经布满了星星，什么美景都不如这片星空的万分之一。所有人围坐在篝火前，姜介把他的手机递到我面前，我低头去看，是一张照片，是我和严与敬一起上雪山前，回头看向他们的时候。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很想知道当时严与敬在想什么。　　我看向姜介，目光带了些询问。　　“合照。总得让你亲自看看你们上山时是怎样的场景。其实与敬不喜欢拍照，但这么重要的场合，总得留个纪念。记得保密。”姜介说着翻到另一张照片，还是在同一个位置，是严与敬横抱着我走下来的样子。姜介接着说：“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他当时的表情，让我差点以为他抱着的是你的尸体。确认你没事后，我就又偷拍了一张。”　　再然后，姜介翻到第三张照片，照片很宽，像是电影画面一样的比例，照片的最左和最右两端有两个人，左边是我，右边是严与敬，中间是人群。是在山脚下合影的时候，我站在人群边，严与敬也是一个人站着，我的目光朝向其余所有人，而严与敬在看着我，照片上的他是侧脸。　　“打乱了你原本平静的生活，每次都让你身陷危险，很抱歉。一切就要结束了。”姜介说。　　这一句抱歉，在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中，在一片人声嘈杂中，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时至今日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我摇摇头：“为什么要道歉呢？我很感激你们，也很喜欢这几年的生活。”　　姜介转过头去看焰火：“等事情结束后，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你们……是不是都做好计划了。”　　还没等他回答，就有位喇嘛带着我们站起来，他唱着一首歌，我虽然听不明白，但听出了悠远的意境。等他唱完，我们都捡起自己脚边的木块，姜介大喊了一声“新年快乐”，所有人都把木块扔向了火焰最旺盛的地方，火焰变得越发明亮热烈，我想说的话却也随着火焰燃烧殆尽了。　　那就不说了吧。　　我应该要怎么去思考，才能让自己做好准备？事情没发生前的想法都是设想，只不过可能性大的事情被叫作了“计划”。这些事对我余生产生的影响，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可总有些东西躲不开也抹不掉。这以后我或许根本不会停下脚步，会重新踏上他们走过的路。但有多少人在、有多少人值得我珍惜，我就去珍惜。　　我们每个人都被送到手一杯酒，是沁人心脾的清香。我酒量太小，光是闻闻味道就感受到了这酒将带来的浓浓醉意。　　姜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对面去了，跟尹程一块喝着酒。所有人都与身边人碰杯，我朝我旁边的酒杯碰过去，抬头发现是严与敬。　　“愿你，平安快乐，没有遗憾。”严与敬说道。　　我跟严与敬对视着，他深潭一样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照映下，似乎也能看出一丝波澜来。此刻严与敬侧对着篝火，我看见了他瞳孔里的自己。他应该也能看到我瞳孔里的、站在火光里的他。这场景，把我拉回了那个梦中，我忽然有一点理解那种情况下的见面会是怎样的感受，如果是为他，那置身火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突然就听“啪”的一声，一位喇嘛把一个带酒的瓷瓶摔进了篝火，严与敬也转过身去看，火焰达到了今晚最盛，甚至火焰的根部能看出一丝火红。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汉语和藏语交织喊着“新年快乐”。　　我喝下杯中的酒。　　“愿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