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溜溜覆来仓促滞，掺和阑珊涨落凄

酸的感觉出现得突然，极像是早有预谋的，使得荈沨一下子没有回过味儿来，念头呆愣愣地够着想，这世上有多少调侃，是酸溜溜的？　　能把酸意变成趣味来供人享受，总归是好的。待他草率着下了结论，那感觉也明显了，凝聚着，仿佛针的形状，没什么温度，也许本来就长在植物上。　　这样酸的开端，是那种食材里温温和和稍显浅淡的凑趣，那时候的酸，是和甜一样让人开心的，也极易调解。太酸的果子，放几日再吃；太酸的菜系，糖和盐周济。说起来，它其实又是一种映衬，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于是，他遥遥听过小孩子承欢膝下的只言片语，便也晓得：吃了酸的，甜的就更甜了；吃了甜的，酸的就更酸了。　　也真的奇怪，明明是甜的果子好，可不论贫富人家，这套说辞总是有的，想来，酸这一味，天下人此生，皆是不可不尝。　　荈沨陡然想起自己的现状，居然有一种小越界的小惊喜，他现在可是犯了个大忌讳：他刚开始喝的那一口，可是甜的酒水。　　酸的味道在荈沨的味蕾之间缓缓苏醒，不知这和它在历史中沉淀的时长，是否计较着什么比例。聚在一起的酸变多了，变浓了，后来，当它们终于积累到有力攻破心房的时候，人们给他加上一个辛字，成了词。它以这样的方式，脱离了杯盘，真正入世。　　荈沨感觉着这种味道的高昂与回环，它有微微的刺激，微微的余香，可一下子突然挺立时，又形成一种仓促的滞涩，使泪珠也恨不得与之同下，于是，泪珠就真的滚下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一道的明朗。　　荈沨想起来，酸是一种离他很远情感的主调，因是离他很远了，他没法儿说出什么见解，但只记得，那里的酸，可以使得人亲密，也可使得人疏离。它或许只是小打小闹，微微口角，磨合性情，打情骂俏；可也没准，就是入癫入魔，因爱生恨，牵涉性命，倾覆此生。　　这样看来，酸是权利，是资格，它有些诱人，却也险恶。　　不过，若酸永远是自愿而生的酸，那就好了。在此之前，荈沨从来没有吃过酸苦头，但他却有这样的遥祝。可惜，最大的酸，在人与社会的间隔中，这时候的它，或许会很像苦，不再是爱情中那样：可以被原谅，只要舍弃一点没来由的气愤与顽固。　　荈沨每每觉得，这时候的酸，可以当做山来读了，它那样横亘着，包围着，使正忍受着它的人，辩解不会有人听从，心声不会有人理解，一旦形成，就几乎不能因当事人而改变，只能循着无数前人的老路，变成孤独。　　但是，它到底还有一点机会，会随着世情而动荡，会留一个空间，让生命可以凭着气节继续甚至更为绚丽地成长，所以，后世的人们才会这样称呼一些故事：误解、冤屈。它们在证明，有的酸终于有涨有退。　　荈沨品咋着，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是不是自己主动在体会。他只知道，这样的酸最无奈，论它的好处，那就是催生些艺术，偶尔偶尔地，助力卓越者的转变与成才。　　这样的酸，就是最大的那一种酸了，它由外界泼来，也由外界掌控。酸就是这样的，它不会因谁呆坐着良久，而没有事实缘由地生发，可一旦出现，又必然久长。它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线，自外界而来，穿插于骨肉，直至最后，牵一发动全身的地步。　　“酸和酒的联系很紧密吧？不然，怎么酒酿的时间长了，就成醋了呢？”荈沨有点想这样问沥醨，但稍一犹豫，也就放弃了，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想到那些人，他们心中的文章辞藻，壮志宏图，气节礼仪，五湖四海，皆是酿酒的绝佳材料，可是，被这世间的境遇束缚着，多少难料，多少残酷，多少荒诞，多少不公，至于终于出落时，掺和进了不可分离的酸，传来萧瑟，泪垂心痛。　　——————————————　　(=^^=)～～～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