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刹里次嗔问,团酸咽醒清
荈沨觑着沥醨的神色,觉得他像是已经倒好了酒,空着手闲在一旁,正等着看人喝。可周遭才倜傥了刹那,那份悠然又随着他的一挤眼转上了滑稽的调子,这一时间,若仔细瞧了那份眉梢上若隐若现的无可奈何,一定会有不明底细者不自禁地顺着自己的经验胡想,以为他就是位想出个风头尽尽地主之谊、富贵也有限的小家子弟,显然是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能勉强装出点模样,正因此,好像巴不得人不尝,有些局促小气。 一个眼神,怎么就能这么形象呢?看着沥醨的这副样子,荈沨差点以为自己是一片风里的叶子,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浑身打颤地忍着笑了,好歹他还能抽出一份心思来明白,这些全是沥醨特意露给他的考量。 荈沨还是知道的,以他们的岁数,学着人们歪歪曲曲地考教心思才是无聊,毕竟,这类虚无缥缈的物件,即使今日不懂,从来也不会难于在时间里找到。所以,沥醨现在是真的很实在了,这就是换个有趣的法子来再问一次:真的要尝? 当然了。荈沨在心里这样回话,他很清楚,这次满是对长辈的调皮,沥醨自古遇不到彻底的长者,自然感觉不着。如此的回答极轻快干脆,又因不为人知而自由,荈沨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带着些微得意,开始反复着一跳一掉了,一时三刻,停息不了,他不禁走神想了想:从这三个如此直白文字的里子中讲,自己什么时候也会了倔强? 明知道不讨巧却还要前往,这大概即是此一词章最为肤浅的解释,荈沨歪了歪头,他就这样自顾自地认定了,倔强之类,放到了自己身上,完全没有问题地,称为进步就好。 这都说成了进步,无疑是疏通了气势了,念头一闪,欢欢畅畅地流归面前的酒水。不可以随便依着短浅思绪调换,那么,按顺序来看,下一口要喝的,该是酸。荈沨盘算得很明白,他把它理解成一种刺激,却不是走投无路。 酸,算是苦的旁枝吧。好像没来由的给人家降了个级别,他赶忙更正,可也在心里偷偷攒着那层层叠叠开花的乐。沥醨早摸清楚了他的性子,也许是见时间还长,想纵他离那些事情远一点吧,但是,本来也躲不开的。感觉里没来由的深深一甜,像是已然懂事的乖巧孩子,虽不再惹是生非,依然对长者予己的纵容喜闻乐见。 这样的开心,成为那一口甜酒由内而外的收尾,这样,荈沨又一转念,由此意识到,沥醨那略显出些无奈的一问,恰好夯实了他堪堪自立的感想。这就是老江湖了?对于沥醨,荈沨丝毫没有稚嫩的多心之人惯常的苦恼,自己在脑海里响了一声微讶佯嗔的笑。 感觉诉不尽世情,大意却极其生动。反正,荈沨弄得清楚,在看这一方面,自己才不是小孩子,他所见过的,虽不清,却不少。 荈沨撩开鬓边刚刚失了惯性、正在垂下的碎发,向着酒坛亮光的边缘微昂首时,好像沾惹了沥醨身上的豪气,听见风在那里撞碎的声音,颇有潇洒的立意。 所以这一次,荈沨把头仰得更了高些,是边灌边咽的,连着几口,感受那些液体沿着越来越暖的规律滚入喉间。他喝得逐渐专注,也愈发敏感,渐渐溺入这一种温度,却又觉得不大实在。荈沨努力地抽出一缕思绪旁观,然后他想起,这温度,还不曾露出味道来。 荈沨一下子觉察,这酸,比他所以为的复杂,他鼓励着自己走神。这连贯着喝的够多了,所以,他随着放下坛子的动作低头,目光凝注在坛身,把它当作一面不大寻常的镜子,看那里滑过沥醨笔挺的影子,又滑过自己弯起的眉。 从那里,荈沨还能看见刚才饮酒时残留的形,于是,发掘出一种满意。他轻抬目光,去望地上被落叶分摊成一瓣一瓣的,沥醨倾斜的影——这样子喝酒,很像他。 神游天外呢,走着走着就会不可预料,极专心的扑到另一件事上去,以至于思索久了,有些吹毛求疵。眼睛一直向一缕微风张着,渐渐有些干涩,荈沨也不知自己又愣了多久,忽的一簇眉头,寻到点儿与沥醨不像的末节细枝:找不到那种熟悉的、水从外面流过的清凉感了。这个发现倒是有些出格的不寻常,以至带了凉爽,滴在他满身的迷糊上,像是先醒了他的味觉,又接着蔓延开去,仿佛要醒酒的味道。 荈沨眨了眨眼,用调侃的语气腹诽:真的怪了,居然一滴也没有溅出,大概酸这种物件,极乐于抱团。这样带些滑溜的自得其乐,让他十足的生疏又新鲜,然后,他忽然感到酸了。 ——————————————— 作家的话: 抱歉啦(=^^=)~~~ 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