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河西村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出租房子，户型也大致相同。都是面积二十来平，别看面积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都带独立卫生间还有厨房。　　高慕昀在厨房煮了饺子，又打开两瓶啤酒，摆在桌子上。她一边看着他吃，一边独自喝啤酒。　　他说，“你怎么不吃。”　　她说，“吃多了，就喝不下去了。”　　“吃饭重要还是喝酒重要。”　　“各人见解不同，对我来说，喝酒重要。”　　他说，“看不出来你吃饭倒是节俭，喝酒却舍得。”　　“宁愿不吃肉，也不能不喝酒，哈哈。你知道我去杭州花了一百二十块钱，除了坐公交花了三十多外，大部分都是用来买酒喝了。”　　他使劲咽下一口饺子，惊讶地说，“花了多少？一百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估计你创历史记录了。”　　她想起他叫她老乡，不自觉目光对着他的脸。但是，她仍然选择等着他主动告诉她，她越来越相信，他之所以不告诉他，一定是时机还不成熟。　　可是，他又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说，“你知道我还喜欢你什么吗？”　　她摇摇头。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笨，你从不多问，也从不纠缠，不矫情，独立自主。我最怕女人一天给你打无数个电话，整天疑神疑鬼的查岗。”　　她说，“你绝对有故事。”　　他笑着说，“刚夸奖完你，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他吃完了饺子。她也喝光了一瓶啤酒。　　他说，“我来不了古城。”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的失落。他说，“古城的驻地厂部办有两个人，是合作两年的搭档了，配合相当默契，和分销商关系也融洽，这里没有空缺，又不好调人。杨副总问我为什么非得选古城，我说离家近，懂当地风俗，沟通方便。他让我去仓河市，仓河离古城很近，交通又方便，坐火车也就三个小时。我想你了，晚上下了班坐火车来，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坐火车回去都不耽误上班。我觉得合适，过完年我就去仓河报道了。”　　她说，“那我想你了，可以去找你吗？”　　他说，“可以是可以，可是，一个女人大晚上坐火车不安全。还是我来回跑比较合适。”　　他拿来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说，“咱俩喝一个吧，为了我们的未来，也为了我的三十岁。”　　这是一个不平常的年三十，两个孤独的人，度过了一个激动的夜。　　雪一夜未停。　　初一，高慕昀得去值班，她临出门前嘱咐任龙飞，多睡一会儿，她下午三点就下班了。他光着身子翻出昨晚买的零食塞她包里说中午饿了先吃点，回来再吃，他说他在家做饭。　　雪终于停了，路上积雪快到小腿肚子了。高慕昀早走了半个小时，因为担心公交车的行驶速度。但是，还是晚到了十分钟。不过，也没有人监督她，只要打了卡就行。　　高慕昀是第一次在家电卖场值班，她只是听别人说根本没什么人逛，还不够浪费那点电费的。她本来也无所谓，反正也就值四五个小时。　　果然，两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顾客。　　她反复回想他们昨天晚上的聊天内容。她觉得他是那样的特别，他果断，坚毅，非常聪明，但是又敏感，自尊很强，还有点专制霸道。可是，没办法，自己就是那么喜欢他，那么爱他。　　她想，“不在乎天长地久，只争朝夕。”　　“也不问过去。”　　韩店看外面雪停了，号召大家去扫雪。高慕昀主动拿上工具去扫雪，留在卖场值班的总共也就十二个人，可是，只有四个人出来扫雪。韩店说，“还懒死冰洗彩电科的这些大爷们呢！你们她妈的还不如几个女人了。”　　高慕昀想：那是他们不懂——扫雪反而能让自己热起来。一会儿功夫，卖场门前地上的雪就堆成了一堆一堆的，高慕昀感到浑身散发着热气，手脚一热开始痒。她又返回卖场，找出冻疮膏赶紧抹上。　　直到下午两点，一个顾客都没有。韩店从办公室出来说，“回家吧！给你们提前下班了。让冰洗彩电科的大爷们等到三点。”　　高慕昀边走边给任龙飞打电话说她提前下班了。　　任龙飞说，“我都准备好了，马上开炒。”　　她一路上想着他那样一个人做饭会是什么样子，会炒菜吗？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在厨房穿来穿去。仔细一看，她笑的止不住，差点笑出鼻涕眼泪来，他头上戴个纸做的帽子，身上裹着高慕昀的一件GM工服，那样子滑稽可笑。桌子上已经有两个菜了，分别用盆子扣着，看不出来是什么菜。　　他又端出来一盘菜，蒜蓉豌豆苗，她爱吃的。　　他说，“行了，齐全了。还有一个是现成的熟肉，切一下就好了。”　　高慕昀仍然止不住笑声，她说，“你至于吗？炒个菜还得把自己弄成这样。”　　“别笑了，别笑了，为了让你吃出饭店的味儿，我容易吗我。我最讨厌油烟味了。”他摘下那个纸帽子，把头伸到高慕昀鼻子下，说，“你闻闻，有没有味儿？”　　高慕昀笑着说，“有，臭男人味儿。”　　她换下羽绒服，洗了手，一会儿端出一盘切好的熟肉，有肠儿，有肚儿还有肝儿。四个菜，还有一个蘑菇炒肉，一个烧豆腐。还有两瓶啤酒。　　他说，“宝贝，先过来让我亲一下。”　　“怎么这么肉麻。”　　“我这是真情流露好不好。”　　高慕昀笑着说，“那等我一会儿洗干净了，你再真情流露好不好？”　　他捏着她的鼻子说，“你居然敢调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