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三
我的初三上了两年。为什么上两年,因为第二年的时候,当时的私立学校的校长找到我家里,说我成绩考得还不错,不需要交学费,还可以再读一年。家里听到不用交学费,就同意了我再读一年。所以我就又读了一个初三。 第一个初三的上半学期是在乡下的私立学校读的,到了下半学期的时候,就给我们转到城市里去读书了。当时是在邓县的一初中读初三。现在那个学校已经改成别的学校了,当时的初中早就已经搬走了,沧海桑田,二十年的时间,一切都在变化着。连我们当时心心念念想要读的邓州一高现在也变成了花洲书院了,高中也搬走了。 初三的两年时间,最大的感受还是孤独。可能是不太爱跟人打交道或者说话的缘故吧,也可能是遇到的同学,我都觉得他们幼稚。那个时候,跟我同齢的人,每天都特别的开心,什么烦恼都没有,就是吃吃玩玩,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我都不知道她们在高兴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那就是那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可是我没有,我那时候装着特别沉的心事。我的奶奶年纪大了,家里的衣服,我走了就没有人洗,我弟弟妹妹那时候还小,父母又常年在外打工,就是我每一次回家就看到奶奶满头的白发,每一次回家都看到弟弟妹妹在农村生活着,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处的这个世界,我又没有力量带着他们来看看。 那时候面包房开在我们学校门口,一个面包,一包酸奶四块钱,我都不舍得吃,每次要走很远,去喝那个稀饭,去吃那个油条,因为一块五就够了。吃一餐就可以省下两块五呢,两块五那时候够干啥,够买三包盐了,记得那时候一包一斤的盐只要八毛钱。每天两块五也是不得了的一笔钱呢。初三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独来独往的,因为村子里没有人跟我一个学校上学,甚至我们那附近都没有人跟我一起上学。所以,我回家要一个人去坐大巴,上学要一个人去坐大巴。不是直接坐到的那种,而是要从学校走到坐大巴的地方,或者花两块钱坐个三轮车到坐大巴的地方,然后坐上大巴到我们的镇上,然后从镇上再走七八里路回家。去的时候就反过来,先走路去坐车,然后下了车再走很远到学校。所以,后来跑着跑着,我就不回家了。每一次回家,一来回,三十块钱就没有了,三十块钱那时候快是一个月的早餐钱了。 后来就每到周六周日,学校里就只我一个人了,一整座校园,我一个人,守着一大个学校。我会写作业,会搬个椅子坐在楼道里看书,也会在那水泥地上写几个字,总之就是一个人打发很多时光。我还做过什么事情呢,也是在那个初三的城市里的校园里,就是摘下一片一片翠绿的树叶子,然后在叶子上写满了字,写满我的期待和愿望,然后把叶子埋在树根的位置,我一直等待着那些写满字的叶子通过树的吸收,再长出许多写满字的叶子。这也是我那个时候做过的最有想象力,也是最浪漫的事情了吧。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还是傻得很可笑的。 我还数过那个学校的地板砖,二十年了,具体的数量忘记了,但是干过的这件事情是一直在记着的。这在现在看起来是多无聊的一件事情呀,可是当时就是我很认真的去干的。 考高中的那天,学校的副校长的妻子还给我做了一餐特别丰盛的早餐,小米粥,鸡蛋,小菜,因为我一直学习认真,还曾考过年级的第一名,所以他们都认识我,也知道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管的孩子,所以到考试的时候,还特意给做了饭。可是当时,我是一个吃了半年方便面的人,一直在生病,我的胃里已经装不下除了方便面之外的任何食物。那时候也天天失眠,晚上睡不着觉,各方面都不正常,还经常去医院打针。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那一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难熬的很呢。 人不会无缘无故封存自己的记忆,可能那也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吧。直到二十年之后的今天,才又打开那些被封存的记忆,想去寻找自己生命的本源,寻找自己一路走来的根上的东西。因为现在可以做到接纳,可以允许一切发生,也有比二十年前更成熟的心智去面对二十年前的自己。 我记得那个时候,在学校里住,根本就没有洗澡的地方,每次都是用湿毛巾擦一擦,而别的同学会去公共的澡堂洗澡,我都不敢去,因为从来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也接受不了很多人在一起洗澡,所以,就是每次她们都出门了,我就弄个盆子打一盆水,用湿毛巾擦擦就完事儿了,一盆水不够就再打一盆。回到家里,还在楼梯间里洗过澡,也是用的盆子打的水,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沐浴露是什么玩意儿,而是用的洗衣粉洗的澡呀。心里还想着,只要洗完澡,身上能带着洗衣粉的香味就行了,为此,还特意不把打在身上的洗衣粉洗得太干净,就是为了身上可以留一点洗衣粉的味道。现在想想又是多么可笑呀,这就是我的青春呀。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学的那个“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等一等”,我只是天天在念,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红灯,什么是绿灯,因为乡下没有,从来都没有见过红绿灯,那时候我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而我们那个小镇上也是没有红绿灯的,因为没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人,根本就不需要红绿灯,更没有发展到那么先进的程度可以安装红绿灯。连电灯都是我们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