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崩溃
回到家,走到简易的阳台上,就看见“沙漠”原本丰腴的身体变得枯瘦,在那里蹲坐着,神情异常痛苦,鼻子发干,眯着眼睛,不停呻吟着。 “沙漠”是一只不怎么爱叫的狗狗,它陪伴我的九个月里很少听见它叫出声来,领居没看到它时甚至都不知道我养了狗。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能够坚持上学的原因也是因为每天上学放学,它都会风雨无阻地接我送我到很远。第一次养狗没有经验,没给它吃狗粮,就只拿些剩饭剩菜,他也不挑食,吃得胖胖的。 它很胆小,妈妈规定它只能在阳台活动,它从不逾越界限,我的房间窗户紧接着阳台,等我写作业中间放松的时段时,看向窗外,就会看到它瞪大着眼睛也在期盼地看着我,这也是我那段时间即使再难在痛苦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完成作业的一个信念支撑。 可如今它却已然孤独地与痛苦的受伤死亡做最后的斗争,我看了分外心疼。 “撞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一边轻抚“沙漠”的头,一边问妈妈,它的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我,悲怆地短嚎着,我心如刀割,继续问道“去看了宠物医生吗?” “就是你上晚自习的那一会出的事,当时我发现之后立刻抱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打了止痛针,说这种情况只能在家观察两天,看能不能熬过,如果没伤到脏器就好,如果五脏六腑被撞伤,那就无力回天了。”妈妈也受到了极度惊吓,没有平常那开朗的声音,而是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可怜的沙漠…”我看着它的样子,感同身受地流下两滴眼泪。 “叫你看好看好狗,你偏不听!怎么不是你出事呢?”爸爸坏脾气,看不得我哭,怒从心来,说出了一句很过分的话。 “我也不想的,女儿叫你遛狗,你怎么不去遛狗呢?我是家里真正做事的人,你什么事都不做,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妈妈被这句话深深伤害到了,一向和爸爸不和的她回了句嘴,于是爸爸妈妈又吵起来了。 “别吵了,没看到沙漠正难受,在度过鬼门关吗?”我也发起火来,尖叫了一声,大声对爸爸妈妈说。 于是,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独留“沙漠”一只狗狗的惨叫声。 “它还好,再痛苦也不咬你,我们送它去宠物医院回来的时候,它可能实在是太痛了,把我车子上的沙发皮都给咬破了。”爸爸半安慰半陈述地对我说。 “乖‘沙漠’,我在这里陪着你。”我依旧蹲下身,挨紧沙漠,说着。 “你先去写作业吧,我在这里帮你照看它,它现在正是最难熬,最痛的时候,让它叫一会吧。”妈妈做事很果断利索,个人感情和要做的事情分得很清,她生怕我会因此不做作业,导致辍学,赶紧叫我把作业写完。 “好,我写完了再来陪它。”我抹去泪痕,强打精神,画我不爱的画。 就这样,做完作业,我陪了一会它。时间太晚,我太困,就睡了,“沙漠”叫了一晚上,爸爸妈妈彻夜未眠。 “沙漠”撑了两天,我以为它正向好的方向发展,还跟妈妈说:“如果‘沙漠’病好了,但腿瘸了,我们也一直养它,还给它做一个车轮,方便它走路。” 结果,第三天,它实在是太痛了,送到宠物医院打止痛针都没有效果,医生说它肾衰竭,很痛苦,建议我们给它安乐死,让它走得不那么难受。 最后,我上学的时候,爸爸妈妈送它走完了最后一程,我没见到它濒死的样子,那一天,我上学都上得不是很安心,心里总是挂念着它。 那时候江边公园还是茂密的森林,爸爸妈妈花了点钱,托人在临长江大桥的树林间挖了一个坑,把它埋葬了。 回来时没看到“沙漠”,我怅然若失,后来才得知“沙漠”埋在我中考之前在那里狂奔的小路边,我后来心情不平静的时候,就时常去那里散步,过了一两年,发现那里长出了许多珠彼岸花,我惟愿“沙漠”在黄泉彼岸没有痛苦。 “沙漠”死了,我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老师悉心劝我:“听说你初中时就喜欢画画,虽说画动漫再画速写画风有一点区别,不过既然你之前有过爱好,那画起来也容易一点不是吗?” 我回答:“老师,我家狗狗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不想再上学了。” “人总要经历几次离别,你现在还正值青少年,不要气馁,这是对你的考验,对生活还应当有热爱,现在用好的心态来对待死亡,这是你心情的低谷,但总有能够接受事实,能够豁然明朗的一天。 就像你议论文里总是引用的,苏轼《定风波》里说的一样,‘一蓑烟雨任平生’,当若干年以后,你‘回首向来萧瑟处’时,也会平静地感叹,‘也无风雨也无晴’。”老师这样和我谈心,可谓是掏心窝子跟我说话了。 我却冥顽不灵,遇到逆境就想要逃离,想要用更轻松更简单的方式去面对,逃到游戏的世界里麻醉自己,不想想太多,我对老师说:“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匡露,之前QQ跟你聊天,才知道你说你初中时不来上学生病不是胃疼,而是抑郁症,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一直都在的。”我用QQ跟高香君联系,一个没忍住就跟她说了半句实话,高香君也有些担心我,本来有些多疑、不太愿意跟人多接触的她也给我发消息。 还有我的表姐,是我从小崇拜和粘着的对象,知道了我的情况,发动同学们给我发来生日祝福,鼓励着我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