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梗在喉

我这个人啊，虽然一向比较汉子，但是还是有两个方面是比较的娇柔的，一个是肠胃较弱，二十几岁的年龄，十几年的老胃病，生冷辛辣绝对不能够多吃一点点，另一个比较娇弱的则是咽喉比较敏感（可能有一些咽喉炎，但是我一直没有检查过，所以也不能确定），完全不能接受除了食物以外的其他实物探到我舌根以后的部分，否则，场面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在孕吐的加持下以及我所不知道的心理作用下，喉咙的敏感程度像是坐了火箭，直线飙升。　　在各种体检项目中，我最怕的不是抽血，而是耳鼻喉科，耳鼻喉中的压舌板，那简直是我的噩梦。很戏弄人的是，我因为工作需要一年有两次体检，其他检查项目都很顺利，有些小问题也是等到出了报告的时候，报告单上有些或上或下的小箭头，唯独到了耳鼻喉科会掉链子。我深刻地记得有一次耳鼻喉检查，当压舌板探到我的舌头时，我整个人开始下意识的躲避那个又硬又难闻，又干又涩的木签，而且还发出干呕声，如此两三次，检查医生，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老医生开始不耐烦。“你快一点，那么多人等着呢！你耽误一分钟…”医院里莹白的光照得我有点恍惚，仿佛回到十几年前的课堂，有老师教训上课不认真听讲，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又答不出来的某些同学：“你快点，你耽误一分钟，全班六十个同学，就被耽误了六十分钟，要是人人都耽误六十分钟，老师这课还上吗？……”我最终努力忍着一口吐在那个老医生身上的恶心感，囫囵做完了检查，至于检查报告写的是通过，还是有咽喉炎之类的结论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日的尴尬与窘迫，还有给别人添了麻烦的不安。　　为了避免这种复杂的情况，在疫情初期，我拒绝了回老家参加婚礼的邀请，仅仅是因为坐火车等公共交通工具需要做核算，需要捅喉咙。而痛喉咙对于我来讲，不啻于被抓小辫子，这绝不能被允许！　　当然，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能做，我不想做就能够不做的。当上班也需要72小时核算报告的时候，我几乎崩溃的想要立刻辞职，回家当个纯粹的米虫。但是啊，我一没有达到财富自由，也没有达到行为自由，尤其是还揣了个崽子，八个月后，还要负责他的吃喝拉撒睡，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一年到头有点小毛病，这个时候的我，对于公司的忠诚度，比那些签了长期合同的老员工更要牢固的多。书上总教我们，不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如果无米下锅该如何忍过饥饿？难到不断告诉自己，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还是要做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烤鹅会自己飞过来？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口粮故…　　淦！　　所以，为了谋点儿口粮，我们又出门了，准备去找个核算检测点，做个检测，以便我第二天能拿着报告，顺利的打卡上班。　　初期，核算检测点不算多，核算检测点做核酸的人也不多，多数人为了减少感染几率，也为了不作为移动感染源，伤及其他人，不做核算尽量减少外出的可能性。而我即便做了一晚上心理建设，依然像是面临一场生理和心理的巨大考验。我一步一挪的跟在一位男子后面排队等待做核算检测，那个男子显然已经经历过至少一次这种大场面了，熟练的将口罩往上拉盖住鼻子和眼睛，然后啊一声张大嘴巴，检测人员熟练的拿着棉签一插，一蘸，一转，一抽拉，放到试剂管里吧嗒一下掰断棉签，男子戴上口罩，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也不难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的不超过三十秒，而我默默学习了男子的所有动作，且在心里又默默复习了一遍，然后视死如归的走向前，拉下来口罩，遮住鼻子和眼睛，张开嘴，检测人员动作依旧熟练的撕开棉签包装，插进我的嘴里，呕…　　我发现当眼睛看不到之后，感官会无比放大，然后画面开始不受控制。　　另一条队伍中的待检人员鱼贯而入，丝滑得如某知名巧克力广告，而我蹲在一个角落里狂吐黄水，尝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反而眼泪鼻涕齐流。一个人还能丑陋到什么地步，大抵就是我这个样子了吧？我蹲在地上狂吐，后面排队的人不知该进该退，我先生不停给检测人员道歉，说，我不是诚心搅事，只是单纯的咽喉比较敏感，而且还有点孕吐反应。我一边擦着鼻涕眼泪，一边努力站起来靠近检验员的面前，一边又抑制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挣扎，最后比我更崩溃的检验员，说：“换鼻拭子吧！”　　我…咬牙，闭眼，拉口罩。直钻天灵盖的酸爽，嗯！　　检验员熟练的将棉签放到试剂管里面，啪嗒一声掰断了棉签头…　　回到车上，我已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了，整个人瘫在车上，一点也不想动弹，这一次的体验远远比知道自己怀孕要来的刺激啊！为什么人家只要一次就好，而我就需要两下都体验一下？就像生孩子体验了一天顺产的疼痛，结果难产，顺转剖，呸，我这是什么乌鸦嘴……不灵不灵，坏的全不灵！啊，但是好难过啊……　　我躺在车上，把我人生前十几年遭遇过的苦难都想了一遍，觉得这次事情绝对能排得到名号，不禁又骂自己不够仗义竟然因为不想做核算而不回家参加婚礼。但是，想一想为什么好心酸，躲得过了初一，没躲得过十五，不连初五都没有躲过。人生何其艰难，我短短几十年的阅历不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