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不食肉糜

有人说四五月份怀孕是最好的月份，百花开放，温度适宜，果蔬飘香，各种新鲜食材可以缓解早孕初期的孕吐反应。　　但是，我们被封禁了！　　如果说一开始觉得在家办公是个很不错的体验，不用挤公交；不用换衣服，一身睡衣可以应对一周时间；甚至可以不用洗脸，你可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眼屎开线上会议，只要你不打开摄像头，或者你可以忍受误开摄像头导致的社死瞬间。但是当我开始孕吐，当食物供给链出现问题，运输不通和人员短缺导致的食材无法进入小区，网速和手速过慢导致的无法抢到新鲜的食材，我的餐桌上只剩下几个干巴巴的绿叶菜的时候，我觉得比孕吐反应更难接受的是，没有能入口的东西！　　我从未想过，在二十一世纪，在全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会缺口粮，会挨饿！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多么crazy的事情！当第一顿蒜片油爆上海青我还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绝对没想到，我接下来几顿甚至十几顿都会是这种鬼东西，我发誓，解封后，我绝对不会再吃这种鬼东西！绝对不会！因为我现在已经吃上海青吃到孕反了！　　突然想都是小时候，因为我和弟弟饭量大，家里老人老师说我们，要是赶上挨饿，肯定是你们先饿死，我当时还年少不懂事的说，现在生活好了，我怎么会挨饿呢！想一想当年以我十几年的阅历，确实是年少单纯无知了。我是没有想到，十几年后的现在，我真的会挨饿！　　以前我总是抱怨我先生来来回回就会做这么几个菜吃都吃腻了，但是隔离期间，我发现即便是我先生有着米其林大厨的手艺也没办法发挥出一分一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而我们在开线上会议的间隙全部用来抢菜了，人生艰难到搞口吃的都要靠手速抢的，想我先生打游戏手速也是可以的，但是抢菜真的是抢的没有脾气，因为原本没有封闭时，承诺会半小时送达的生鲜电商已经完全停摆，能抢到的蔬菜还是小区内的志愿者冒着巨大的风险从外面菜农手里直接搞来，由于人力成本，运输成本骤增，菜价简直贵的无法接受。好不容易抢到的菜，拆开包装一看，开花的油菜，老叶的上海青，我觉得我的胃里又开始泛酸了。当我啃着四五块钱一根黄瓜，在开会时，起时我的思绪已经飘远了，我开始怀念我的老家，那温热的土地，那土地上长出的瓜果，那自给自足丰收的喜悦。我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此时我有些悲观的想，我读书时期拼了老命要从农村考出来，找工作努力从我们那个十八线小城市冲到这个大城市，难道单纯是为了挨饿？苍天呢，大地呢！天理何在啊！　　最初的恐慌和无序揭开了这个城市在有序状态下的华美袍子，漏出所谓的城市管理以及社区管理的一地鸡毛。虽然每个人都在努力克服着眼前的难关，但是持久的封闭带来的躁动还是猛烈地攻击着这个城市的秩序和人们不堪重负的神经。每一天都像是在钢索上走路，每一天网上各种荒诞不经但又确实发生在离我们不远的几十公里内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努力抑制着自己躁动的心灵，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等待着有人告诉他们，明天就是希望的曙光，而今天则是黎明前的黑暗。人之所以不能成为神，无外乎是食五谷杂粮，然后被七情六欲支配。希望渺茫的希望，虽然也是希望，但是确实一点点透支着人的耐性，所以有人终于崩溃，有人终于疲乏，而有人站出来为大家谋一条解封的道路。而我，自愧于没有能够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大家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而是一日日在窗户边等待着非上海青和油菜的食物补给，望眼欲穿，望穿秋水，而我们小区的树啊，一眼望不到头。　　等待着，等待着，我从三月等到了四月，从清明等到了端午。小区虽然依然没有解封，但是各类的援助物资慢慢到位。得感激全国各地同胞，对于这个曾经十分傲娇的城市依然予以援手，也让我和我的小家伙有了除了上海青和小油菜之外的食物。但是啊，当一些A货同时出现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下口，不吃会饿，吃了，我倒是无所谓，我那尚未谋面的小家伙不知会如何，我忧愁到依然坐在窗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肉蛋蔬菜，我们收到最多的食物是容易存放的面粉和面条，而面条是我之前一直百吃不厌的食物，但是不幸的事情是，我，以前从来不曾挑食的我，在封闭期间不止吃腻了上海青和小油菜，还吃腻了我曾经万分钟爱的面条，看都不能看到的那种，虽然说，我内心告诉自己，这些食物都是大家从自己口粮中节省出来接济我们的，虽然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爱惜粮食，但是我和我的崽子真的吃不下去了，没有好好珍惜这些粮食，我有罪！都说，怀孕了，母体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以供胎儿吸收，好用来生长发育，可怜的小孩啊，老母亲是真的吃不下去了，实在不行你从老母亲那130多斤的脂肪里面自行吸收一些营养吧！老母亲不会介意损失几斤肉肉的，实在不行，可以多损失一点。　　有人说孕期只吃青菜是不行的，要营养均衡，不妨吃点肉食改善一下，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在我先生好不容易抢到一块冷冻过的鳕鱼，我欣喜若狂的准备大餐一顿的时候，我闻到了鳕鱼的腥味（因为做的孕妇餐，所以没有加料酒，导致鳕鱼的腥味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