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愿者上钩

杜康被尊为“医圣”，外人以为他一定性情孤傲，但其实不然，他隐居时修心已久，如今待人接物很是温和得体。

比方说，就算靖王每天都要问他一次：

“先生，我肚子里真的没有‘鬼胎’了吗？”

他也不会生气不耐，只是郑重地将靖王肚子摸了一圈，然后才慎重摇头。

这样体贴的医生，就算是赵瑾越发古怪易怒的性子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甚至默许杜康在府里不时接待皇后的人。

也算是报答皇后将医圣请来的恩情。

马家来的以往都是管家，这次换了个脸嫩的，靖王府的人没多说什么，把人领到医圣的住处就离开了。

杜康笑呵呵地把人迎进来，关了门才变脸：

“皇后，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到这里来？！”

扮作小厮的马皇后苦笑一下，自己寻了凳子坐下，声音里的绝望不加掩饰：

“陛下又病了，他连我都瞒着——我想请您过去都找不到借口。”

皇帝那是心病，能治他病的只有两味药：赵瑾的死讯，或者后宫的孕信。

杜康都无能为力。

因为和马家的关系，他早早就同皇帝见过面，绝嗣是先天的毛病，缠绵久病则是心疾难愈。

当初赵家打天下的有两个人，赵瑾和他哥哥，两人一文一武，一个后方一个前方，配合默契。

只是赵家兄长没福气，快要得胜时遇刺重伤而死，只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他一死，街巷间就有传言是赵瑾杀的，因为居长该长子为帝，但按功劳算，赵瑾才是当之无愧的开国帝祖。

为了避免家族内讧，赵瑾的爹娘强摁着赵瑾让出皇位，叫侄子成了新帝。

可惜这一脉究竟是没福气，皇帝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他不好色，但后宫年年都有新人，只是重臣也不是傻子，现在好人家的女儿宁愿送进靖王府当个通房，也不乐意送到宫里。

谁都知道，等皇帝死了，天下还是赵瑾的。

马家向来和赵瑾不睦，又出了个皇后，所以一直积极四处寻访名医。

但熬到这时候也差不多认命了，这次送杜康给赵瑾，就是变相求饶：

希望对方日后放自己一马。

赵瑾也明白，所以并没有答谢——这份恩情马家想以后用，他算是答应了。

马家的打算归马家的，皇后可是不一样，她的亲人能另投明主，她自己——

到底是不甘心。

杜康望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帮不上忙他已经说过多次，别的方法他又不能开口，此时也只能沉默。

皇后低沉了一会儿，两人喝了半壶茶，她才开口：

“您有没有听说过玄女娘娘？”

杜康皱眉，思索后才道：

“只在书册里看到过，是神鬼精灵一类，旁的老朽便不知了。”

皇后便道，这玄女娘娘是近一年才名声鹊起的活神仙，貌美非常、身具神力。

据说，她是看人间多年战乱困苦，因怜惜下凡显圣；她的手一挥，可以让粮食丰收、快枯死的禾苗冒出新芽；她的眼睛注视凡人，便能让凡人百病全消。

还有……

被她祝福过的女人，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子。

杜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皇后这是绝望后孤注一掷了，便没有劝，而是顺着这话往下问。

皇后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对，眼睛都亮了起来。

马家这些年一直在寻医问药，尤其是能治不孕的，不管多遥远，都得去找找试试。

这么大海捞针似的撒网，竟然也会有收获的一天。

探访的人专门带了一对夫妻回来，两人来自杏州，男的娶过三个老婆，都没孩子，女的前面有两任丈夫，也是无所出。

他们家里有些薄财，找遍了名医后开始寻仙问道。

结果真叫他们寻到了。

玄女娘娘去了杏州，施展神迹令一个村子的粮田丰收，结束后却专门请了他们二位上门。

据玄女娘娘说，她注意到了两人的困境，出于怜悯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夫妻俩信，但没敢全信，结果第二个月，女子就诊出了身孕。

当地都轰动了，夫妻俩还商量一下，认为玄女娘娘没有专门说过保密，应当是可以告人的，便称自己二人信了玄女，有孕乃是玄女赐福。

马家的人听说后大喜，不仅把消息带回来，还用重金把那夫妻两个一起带回了京城。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皇后目泛异彩，“是个健康的女孩，长得和她爹娘一模一样。”

杜康险些把自己胡子揪下来：

难道真有神仙显灵？

他终于生了好奇之心，答应帮那夫妻二人把把脉，看是否能找出什么端倪。

皇后见他答应，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我已经……请玄女娘娘入京了。”

这不容易，但神仙既然入世，那就肯定有需要凡人的地方。

马家割舍了无数，甚至打听到了幽州——

这话马皇后就不能说出口了。

那是掉脑袋的大罪，但为了一线希望，她还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