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绥绥道破女儿身老鬼现身白杨院
“女儿身?”游罗惊异更甚。
“自然,刘伯一眼就瞧出您是位姑娘了。否则,如何能让你到内院来,又如何能见到我们小姐呢。”春旧笑着解释。
游罗心道,确然没有听师父说过自己是男子,自己在山中生活了十六年,师父和了是不提,他自然以为自己和他们一样。
“女子在道观确是不便,扮成男子便宜些。”小姐笑着说,“我小字绥绥,今年十七了,看你年纪比我小,可以唤我姐姐。”
游罗虚长了十六岁,如今头一遭知道自己是女子,一时间心里滋味万千,扭扭捏捏唤了声姐姐。
红透拿了衣裳来,引游罗去内间换。
过了一会儿,红透绕出屏风,拍着手叹:“没想到灰头泥脸的小长老,收拾立整也是位美人儿!”
游罗慢腾腾从她身后挪出来,只见她身着石青竹叶对襟褙子,月白云纹满镶裙花襦裙。石青的颜色衬得她的脸盘儿愈加白净,本就纤细高挑的个头穿上这么一身,倒真像一株青竹。
“妹妹真是好相貌。”绥绥牵着她的手赞道,“这个还有个竹叶纹的观音兜,一并配上更出挑。”
游罗张了张嘴,红着脸憋了半天,小声回了一句:“不敢当。”
又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一回,说笑一阵,一位穿华服的妇人进来,穿着与婆子们十分不同。游罗以为是夫人,正想着该如何行礼,那妇人先福了一福,原来是白府专为女眷看病的王妈妈。
“幸好姑娘的脚没有伤及骨头,只是拧了筋,本是无甚大碍,但是又伤着一回,只得卧床静养。奴婢每天来推拿,约莫个天就大好了。”
“如此一来,游罗姑娘只得住在咱们府上了。”红透笑着说。
“这,这使不得的!”游罗急忙摆手。
绥绥嗔怪地看红透一眼,对游罗道:“我们家有求于霁南长老,妖一时不除便一日不得安生。父亲几次留宿,都被霁南长老婉言拒绝,正是得了一个借口,就当是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可好?”
她觑着游罗的脸色,又道,“况且,妹妹腿脚不便不得走动,山长路远,霁南长老岂不为难?”
游罗这才点头答应。
“妹妹今后就住这院,我没有姐妹,只有一个哥哥,在京里做官。如今咱们住得近,可在一处说话。”
这时来了个丫鬟附耳说了些什么,绥绥又叮嘱了游罗几句,匆匆忙忙走了。
王妈妈服侍游罗在床上坐了,拿药油给游罗慢慢揉着患处,道:“姑娘生的可真是标致,竟也是出家人么?”
“我自小被遗弃在山上,是师父捡到我,抚养长大的。”
王妈妈看着游罗似乎有些落寞的表情,轻声说:“真是可怜的孩子!没有爹娘的疼爱,姑娘家家的在道观长大。”
“游罗不可怜,师父待我很好,师兄也处处让着我,我已经拥有很多了。”
“好孩子,难为你如此知礼懂事,即便是婆子我也瞧着喜欢。”王妈妈用帕子仔细擦掉药油,又拿绸带缠在患处。
“我要是有这样的宝贝,真是宠上天也不为过的,怎么舍得扔了。”王妈妈自说自话地出了门去。
这王妈妈也是个苦命人,幼时村子遭灾,小小年纪便痛失双亲,辗转在亲戚家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因缘际会遇着一个老郎中,跟着学了几年医术,跟着师父四处行医救人。后来成亲生子,丈夫给人做工丢了性命,雇主赔了十两银子了事。她只得独自拉扯女儿,本来日子也过得,哪知女儿长到五岁被人伢子拐走了,杳无音信。日子过成这样,她也灰了心,到白府做事还是被师父好说歹说劝来的。
今日小厮只说让她去趟后院,王妈妈还当是来了哪位小姐,临进门听丫鬟们的意思竟是位修士。等见着游罗才知是位这么年轻的修士,便知这又是一位苦命人,不由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因此便有如此一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妈妈的话着实说到了游罗的心缝儿里去。她仰躺着,一朵一朵地数罗帐上的野冬菊,数着数着便乱了,用袖子掖掖眼角,翻身睡了。
正做着迷迷茫茫的梦,被红透摇醒。
“姑娘,快!快随我走!”她说完匆忙又出门去。
“红透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游罗忍痛趿着鞋子跟在红透身后。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下地了!”红透折回来正看到游罗扶着桌子往前挪,招呼门外赶过来的婆子,“快背到东杨院去!”
游罗在婆子背上颠得头晕目眩,兜兜转转不知到了哪个院落。
廊下摆着几盆茶梅,层层叠叠,远看红艳艳一片。
绥绥站在那一片火红中间,见她们过来,忙迎过来。
“下人来报,说妖物作乱,我想着咱们在一处比较安全,就派人接了你来。”绥绥一面招呼着让人把她背到里间绣凳上,一面对游罗道,“放心吧,我的院子比较偏,妖物约莫不会闯到这里。”
“霁南呢?”游罗搭着红透慢慢坐下。
“霁南长老正在前院与妖物周旋,父亲派了家丁从旁协助,放心吧,很快就能捉住。”
绥绥笑着与游罗叙话,说到山上的生活,游罗一一答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