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魄叔侄登白府玉容佳人赠罗衣
乡间土路不好走,看起来平缓,此处却陡然有处塌陷,并不很深却颇为陡峭,霁南见他精神尚可,想来是没有大碍,看看四周并无借力的地方,便纵身跳了下去。
游罗仰头望着他如靛青色的鹏鸟翩然落地,衣角飞扬起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可有受伤?”
“没有。”游罗说着就要站起来,却发现腿没有力气。
霁南看他在地上扑腾,道:“冒犯了。”说完小心地按着他的腿。一按,游罗就“哎呦哎呦”地唤疼。
“八成是扭到了,有没有伤到筋骨还不能确定。”
“来,伏到我背上来。”说完背对着游罗蹲下去。
游罗不愿麻烦他,暗暗使力却又站不起来,一时间左右为难。
霁南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动作,回头看他,问道:“是不是不方便,我扶你。”
游罗在他背上着实拘束,霁南心道是他疼得厉害,不由加快脚程。
不多时一条潺潺流水拐了出来,从从容容往东去了。顺着溪水走了一刻钟,前面出现斗风迎雪五棵桂树,绿叶扶疏,亭亭如盖。
绕过水口树,曲水环抱的小村落终于露出真容。正中一条宽阔的主道,用碎瓦片铺设,两旁的瓦房错落有致,清一色红瓦土墙,倒也别致。
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嬉笑,忽而哄的一下跑开,跑在最后的女童棉衣太大跑不利索,扑倒在地上,瘪着嘴哭。一个男童掉头回来扶她,扯着袖子擦她脸上的鼻涕。前面的小孩子站住等他们追上来,大家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霁南在一个门楼前站住脚。在一片素色砖房中,这座显得尤为气派。粉墙朱门,门槛两侧蹲着两个脚踩绣球的小石狮。门框上凸出四个门簪,上书四个金字:安宅正路。额枋雕绘华美的花纹,图案流畅连贯浑然一体,大概讲述的是什么典故吧。游罗抻着头望,无奈门楼太高,实在看不真切。
游罗在他背后扭着身子,道:“你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只要你不像个离水的鱼一样在后面扑腾便无妨。”霁南说道。游罗闻言不敢再动。
缓步上了台阶,霁南在门前站住,腾不出手来叩门,游罗犹豫了一下,伸手叩响铜环。
门里应了一声,不多时,一个门房探出头来,似是认识霁南,忙往里迎。
霁南点头道谢,大步迈进门去,门房虾着身子在前面引路。
迎头是一面影壁,正中的扇面儿里雕刻着喜鹊报春。绕过影壁再往里,又一座漂亮的小门楼,清水脊的悬山顶,除了额枋上繁复精致的雕刻,前檐柱悬空,雕成倒垂的莲花,当中还有结着子的莲蓬,甚是可爱。
进了垂花门,是四扇油了绿漆的屏风,上面贴着四个斗方:丰屋蔀家。
门房打了个拱便退下去了,前面迎过来一位长者,头戴蓝边黑素绸面秋帽,灰色褡裢棉袍子,天青哈喇呢外褂,脚蹬薄底快靴。这是府上的管家刘伯。
“霁南长老,这边请。”刘伯说着,比了比手,身后小厮行了个礼转身快步离开。
三人沿着游廊到达中堂,当中悬一木匾,上书“格致中和”四个大字,笔法从容娴和,气盛神凝,颇具中和之美。匾额下面是一副泼墨山水,仔细端详可以看到涧边提着鱼篓的老翁。左右是一副对联:添瓶涧底休招月,烹茗瓯中罢弄花。翘头案正中摆着一座紫檀嵌珐琅插屏,两侧佐漳州窑米色冰裂纹瓷盘和柴窑天青四方倭角瓶。两侧高几上的山茶绽放初蕊。
霁南扶游罗在下首的靠背椅上坐下,几个丫鬟奉了茶另几样新鲜点心。
“二位长老辛苦,知您今天要来,昨儿老爷就吩咐咱起早候着了。老爷正与小姐下棋,请您稍待片刻。”
“刘伯勿忙,这是师侄名唤游罗,本是带他下山见些世面。劣徒轻浮不知稳重,路上伤了腿脚,多有叨扰请见谅。”
“原来是游罗长老。”刘伯冲游罗作揖,把游罗臊了个大红脸儿。
刚才跑走的小厮回来,对刘伯耳语几句,躬身倒退下去了。
“我家小姐知道游罗长老受了伤,已吩咐请大夫去了,还请小长老移步。”
刘伯说完,门外进来一窈窕女子,身后跟了两个婆子。
只见她身着秋香色绸面立领小袄,搭霜色提花百褶裙,外罩银红撒花对襟马甲。
“给长老见礼。”女子盈盈蹲了个福。
“好标致的小姐!”若非站不起来,游罗定是要去扶的。
“游罗,不可妄言。”霁南实在是拿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没有办法,只觉脸都要丢尽了。
“奴婢可不是小姐,长老唤我春旧吧。待会儿您见到我们家小姐,就知道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春旧抿嘴笑道。
说完两个婆子上前行礼,转身蹲在游罗面前。游罗看看霁南,见他点头,才由着婆子搀着背起来。
临出门,霁南连连叮嘱不可给小姐添麻烦。春旧笑着引领一行人出门去。
游罗伏在婆子背上,看春旧的大辫子一甩一甩的,禁不住探手去摸,抓着辫尾的穗子玩。春旧由他玩去,反倒与他攀谈起来。
“霁南长老真真是道术精纯,我们老爷本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