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襄王无情显神通落花有意情暗生

游罗眼看着那朵梅花冲自己射过来，仿佛能看到自己被它定在墙上的样子，一时间已闪过百千种结局，脚下却好似生了根，竟是木楞楞站着纹丝不动。他亲眼目睹那胜似暗器的梅花行至面门，自知是避无可避，索性闭上双眼。

霁南早知有人在看，本不在意，待发现情况不好的时候，见那呆子竟然闭着眼睛等死，心里暗骂，人已经飞出去了。

游罗等了一会儿没见疼，把眼皮儿启开一道缝儿——霁南他翩跹而至，手腕翻转，向那花儿一点，它便又化作柔柔一朵，轻飘飘落到他手心。

“遇到危险，不知道躲吗！”他把花扔到地上，斥道。然而游罗只知道傻呆呆地盯着自己瞧，一副完全意识不到方才险境的样子。霁南瞪他半晌：“哼”了一声拂袖走了。

直到他走远了，游罗还傻愣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瞧了一会儿，走到梅树下，拍了拍它的树干。

“真漂亮。”他捡起那朵落花，慎重地收进荷包里。

又捡了半开的花朵，连着花蒂一起装入瓷瓶中。一两花朵撒入一两炒过的盐，撕开箬叶，与厚纸和蜂蜜一层层地密封起来。等来年夏天冲水喝，此茶名唤暗香汤。

做完这些，料想师父早该起了，便又匆匆张罗早饭。大铁锅里细细熬着白米粥。游罗轻轻揭开墙角的瓮，盛出三碟细拌芥菜。这是十月里就做好的，把细嫩的芥菜切碎，放到开水中焯一下立即捞起来，配上莴苣丁，用熟香油、芝麻、细盐拌匀，放入瓮中天就可以吃了。见米粥咕嘟咕嘟地冒泡，撒入剩下的花瓣，再滚开一次，早饭就得了。

山里人日子清苦，冬日的吃食有限，几乎顿顿都是白菜、腌菜。吃过饭，游罗去地窖处理过冬的白菜。了是去前院打扫，这年月光景不好，也少有人走十几里山路到观里来，但山门还是要开的。

游罗刚搬起白菜，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接过去，霁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下来，道：“搬到哪儿去？”

游罗忙道：“不劳烦你，我自己做惯了。”

可霁南只管托着白菜看着他，不回应也不离开。

“多谢。放到廊下摆开晾着吧。”游罗只得由他去，又搬起一颗，没走几步，霁南又下来了。到最后，游罗也只搬了一颗。看到廊下摆的整整齐齐的白菜，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了是从前院过来，见那把黑色的剑倚在梅树下。昨天傍晚霁南来时，天色昏黑，只觉得那把剑与众不同。现在细细看来，造型少见且不说，剑鞘上竟刻着繁复的花纹，泛着灰金的光泽。端部刻着一狰狞的兽面，兽面甚是奇怪，像龙像虎还像牛，双目炯炯，嘴大且阔。周围方正严整的四方纹饰，接连不断，铺满剑鞘。这样的剑，当个物件摆着也好看呐。

边想边进了灶房。一掀门帘子，暖融融的热气扑了个满脸。游罗正拿着一个木杵舂煮熟的红豆，霁南左手端着一盆白面，慢慢洒入滚开的水中，右手快速搅成稠糊。把稠糊划成一二十个小块，浸入冷水里湃着，面糊一块块显出雪白色，小心地捞出来，摊晾到稻草上，等它慢慢出水。两个人一言不发，只管低头做事。

“游罗，有水吗，盛碗喝。”了是嘻嘻笑着。

游罗冲炉子努努嘴。

了是提了水壶倒了三碗，放到灶台上晾着。又凑过来，道：“呵，今中午蒸水明角儿！”忙不迭去寻了筛子，拿木铲细细地把豆馅儿过筛。

“你怎地这上半晌过来了，前院收拾妥当了吗？”游罗把面糊拾到盆里，掺进豆粉，匀匀地使力揉着，等着了是的豆馅儿。

“地全都擦过，尘也扫过，供果也换过，放心吧，你看我这一头汗。”他边说边往前凑，被游罗一胳膊肘拐开。

“霁南，你的剑是什么剑，黑黢黢的还镀了金，怪好看。”见霁南手里没了活计，在一旁站着，了是忍不住搭腔。

“没有名字，师父留下来的。”

“别人的剑忒的轻巧，耍起来又快又稳，你那剑怪笨重的，跟人打起来，可能防身？”了是拿了根筷子胡乱比划。

游罗觑他一眼，没有作声。

霁南学着游罗的动作，慢慢擀着皮子。

“我的剑，伤不了人。”

了是再问，霁南便不再多说了，游罗撵着他去拉风箱。大家吃过午饭，各自散了。

游罗本想回屋打个盹儿，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廊下的大白菜摆开一溜儿，得挨个儿翻面儿。忙完了，干脆坐在廊下，托着腮神游，时不时摸出荷包，启开道缝儿细细地闻。

下午霁南同吴真人手谈，游罗进去添了一次茶，就被赶了出来，去前院添了香，回来无所事事，索性回房做功课。直到四周晦暗，字迹模糊，他起身掌灯，恍然想起已到了晚饭时候，急急忙忙往厨房跑。

他猛地掀开帘子，霁南正坐在灶前悠悠扇着火。游罗怔在门口，呵出的白雾丝丝缕缕消散。

霁南转过脸，额前的发丝被风撩起来，刺得他两腮直痒痒。

“快进来，火要灭了。”

游罗忙放下帘子，一步一步往前腾挪。

“你还会做饭。”游罗道。

“我入门时，师兄们都各有去处。师父身边只得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