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好狼狈。”

衣衫除在臂弯处，宽厚坚实的后背上，道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触目惊心的轮廓。

除了新鲜的伤口以外，她还看见了很多。

陈旧泛白的伤疤遍布，像她曾经见到过的手一样。

江净月一时哑言。

她沉默着，拿了方干净的帕子，细细擦拭着血液，雪白的帕子，很快被染红了。

手中的药膏她从小用到大，一直备着，疗效极好，活死人肉白骨，就是贵极了，一瓶值千金，好似……是某位医修的招牌好药……

江净月毫不客气挖了大大一坨，淡绿色的药膏涂在伤口上，皮开肉绽的，她都不敢太用力，力度很轻。

这种药膏性烈，涂上去特别刺激，又辣又爽又疼，灵魂都能升天。

明灯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她说：“这个药很辣的，你疼的话不必忍着，我每次涂的时候也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

意思是，她不会笑话他的。

但少年很平静，静得如一汪秋日的池水，波澜不惊，仿佛背上的伤痛与他无关。

明灯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他不会痛。

痛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没有体会过，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记得有一次摔下了山坡，磕得头破血流，因为不会痛，所以他和平常一样，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顶着满脸的血走回家，爹娘差点被他吓死。

他一生中受过很多伤，但是从来没有痛过，他也很好奇。

——痛是什么感觉？

江净月一顿，思忳，道：“是一种深入骨髓，令人极度厌恶的感觉！受伤了会痛，不受伤也会痛。反正我讨厌痛苦，我猜这世上，就没有人喜欢痛！”

真神奇。

明灯垂眸，白皙的指尖轻轻掠过地面上的泥土。

大家讨厌的东西，可是他却很好奇。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少女在身后嘀咕着。

她从未见过不会痛的人，也没见过像明灯一样大义的人。

明灯也不知道。

他的家人说他是个废物，不仅不会说话，还不会痛，被人打了也不会出声，跟个受气包似的。

他们都不喜欢他。

痛是感觉不到，但少年感受到了另一种感觉。

掌心濡湿出了汗，明灯不禁攥紧了手中的衣物。

泛凉的药膏被她的指尖带着游走，轻轻抚过一道道伤口，是有点烈，辣辣的，要把他的皮肤都烧着，一直烧到他的心口。

他的心也痒痒的，好似被人轻轻捧住，吻了一下。

他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欣喜。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宝贝地对待，第一次有人哄他、第一次帮他涂药、还会耐心地听他说话，不会嫌他烦。

他只觉得很开心。

他突然想，要是伤口再多一点就好了，四五道，好少……再多一点，这样灿灿就能再帮忙涂久一点。

好想时间再过长一点。

他这般想着，那边江净月就收工了。

等到把后背上的伤涂完，江净月终于舒了口气，“好了……”

明灯有点遗憾，只好点点头，刚要把衣衫拉上，江净月又喊住了他，“你身上还有其它伤吗？”

他有过很多伤，新的旧的，数不清了。

他摇头。

江净月想起那一大锅汤，一想到是用他身上的肉做的……

江净月瞄了他一眼，愣住了。

他微微侧过身，双肩阔平削挺，衣衫被他扯了一半，只堪堪遮住了肩头，臂上的肌肉薄而结实。

朱砂色的袈裟下，隐隐约约看见纵深的倒三角，还有伤疤……

但配上那张圣洁禁欲的脸。

有点涩啊……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江净月回过神来，与明灯的笑眼对视。

手里的药瓶几乎烧烫了掌心。

啊！

她在想什么！

天啊！她怎么可以用这种凝视！！

她可是正人君子！他可是朋友啊！怎么能看身材看入迷！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明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怎么了？

江净月：“色即是空！”

明灯：？

江净月立马捂住嘴，一双圆溜溜的杏眸转了转，没敢看他。

明灯盯着她的脸，微微靠近了，没忍住，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

——你的脸好红啊。

像天边日落的云霞，红红的，但是很漂亮。

明灯眸中全是笑意。

好像他养过的一朵小山茶。

江净月拍了拍脸颊，支支吾吾，“热的。”

明灯仰起脸，仔细感受了一下今晚的夜风。

好凉。

“咳咳，好了，说正经事。”江净月一本正经，“你最近的伤口处理好了吗？我这个药真的很好用……唔……还有两瓶，都给你吧，自己有空涂。”

她把药都塞进明灯的怀里。

她又想起了仓皇逃离的六名圣者，皱了皱眉，问明灯，“你是自愿这样做的吗？”

明灯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见到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