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抔黄土,瘗玉埋香
江净月回到徐家时,葳蕤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开心活泼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葳蕤不说,她便装不知道。
徐峥嵘补了一觉,还是没什么精神,单手撑着下巴,几乎要趴在桌面上。
两道身影踏入家中,他下意识看过去,目光在葳蕤脸上停留一瞬,愣了,“葳蕤,你眼睛怎么红了?哭了?”
葳蕤偏过头,皱起鼻子,“没有,夜间风大,山上的沙进了眼睛。”她转过头,求证,“是吧姐姐?”
江净月点点头。
徐峥嵘:“骗鬼吧。这么大了还哭,爱哭鬼,真丢人。”
葳蕤:“嘁,爱信不信。”
两兄妹日常斗嘴,把徐父徐母看得无语,一人赏一个爆栗才安静下来。
徐母做了一大桌子菜,琳琅满目,引人垂涎,徐父特意开了一坛子桂花酒,味甜不烈,不容易醉,特地来招待两个客人。
葳蕤今夜格外黏人,吃饭时坐在徐母身边,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小嘴巴甜甜,搞得徐母生气又无奈。
徐父生得一副温和的面貌,眯起眼笑,又举杯,“两位姑娘出手相助,才让我儿逃过一劫,免去被妖魔缠上。大恩大德,徐某铭记于心,无以为报,先敬二位一杯。”
长泽秋朝温柔笑着,回了一杯。
酒入口,香醇微甜在口腔里炸开,江净月放下杯子,对上葳蕤的眼睛,杏眼圆脸的姑娘冲她乖巧笑了下。
江净月笑笑,眼里全是漫不经心。
桌上,徐母又日常数落两个孩子,毫不避讳,把徐峥嵘说得快要自闭,而葳蕤只是敷衍地哦了几声。
饭后,刚要回房的江净月又被人缠住,回头一看,古灵精怪的姑娘抱住她的手臂,小脸在她的肩头蹭了蹭,显得格外骄纵。
“姐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江净月没说话。
葳蕤看向了一旁的长泽秋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本来长泽秋朝还在为今晚而烦恼,估计又要打着幌子坐上一夜,这会儿当然求之不得,可他也沉默,旁观着,等江净月的意见。
少女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人时十分温柔,一不留神便会溺进去,灯下,葳蕤见美人笑了声,答应她:“好啊。”
葳蕤脸都烧红了。
……
徐母送来了一方巴掌大小的香炉。
她听说最近几个人都睡得不好,特意搞了些安神香来,每个房间放了一炉。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娘你快去睡觉吧,江姐姐陪我睡,我怎么会熬夜!”葳蕤利落地将徐母的唠叨关在门外。
屋内点了安神香,是薰衣草的味道,特别好闻,刚除下外衫,便见先一步躺在床上的姑娘睡着了。
看起来很累,模样恬静。
葳蕤缓缓放下衣衫,走路的脚步声轻了。
被她吸了精气,是该累的。
昏黄的灯光下,葳蕤神色冷漠,天知道她如今身心俱惫。
额头隐隐青筋暴起,眼里全是隐忍的痛苦。
她没有足够的灵力来支撑了,灵魂将要破碎。
深呼吸一口气,按耐下焦躁的心。
熄了灯,葳蕤躺在江净月身边,耳边全是少女清浅的呼吸。
她闭上了眼。
夜半,寅时。
屋外狂风大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阴雨天让整座天空昏昏沉沉,滚滚浓云从天际袭来,银色的长蛇从云层的缝隙挤出。
惊雷乍响,久久回荡。
银色光芒短暂而锐利,照亮床上人的脸庞。
葳蕤睁开了眼,狼狈地滚下床。
好痛好痛好痛……全身都在痛!!
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被无形利刃缓缓切割,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难以言喻!
灵魂快要承受不住了,她摔在地上,闪电划破夜空,感受到幻境即将崩塌。
眼中开始露出癫狂。
记忆介于正常与混乱之中。
不……不可以!不可以消失!绝对不行!!!
葳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炽热的眼神看向江净月,她睡熟了,安安静静的,像一樽的瓷娃娃。
嘴唇被咬出血,红艳艳的。目光带着说不清的情绪,葳蕤咬着牙,冲出房门,穿进雨里。
凉凉的雨打在她的身上,浑身湿透,发丝黏在脸上,苍白的,状若水鬼。
冷风呼呼作响,她走进了厨房。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
她弓着身子,在墙角找寻着,终于翻出一个草篓。
她打开,看见了笼子里面的东西。
两个时辰前,它们是一条条黏腻的、密密麻麻蜷在篓底、活生生的地龙。
如今,闪电一闪而过,它们被人硬生生捣成了肉泥。
葳蕤捧着草篓,忍着身体剧痛,跌跌撞撞——
门“砰”的一声被她撞开。
安神香的味道,屋子里无声无息,死寂一片。
她一点也不怕吵醒人,走到床边,看见了长泽秋朝。
她靠在床榻边上,拿出从厨房里顺出的菜刀,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