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觉得那时候自己好可怜啊

太上道宗的小食肆只有一处，位于半山腰上，临万秀崖边，放眼望去，可见云水苍苍，青山锦绣。

金丹期境界以上的弟子早已辟谷，即便修为不抵，其余弟子也会服用辟谷丹，不沾荤腥，不食五谷，于是每到饭点时辰，食肆里的人并不多。

三三两两围着一座，即便来吃，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草草结束，又拎着剑去勤学苦练去也。

只有两位常客，不到练剑时分绝不离开。

靠崖边的座位一向是周怀璧的首选，斜靠着窗棂，手撑着下巴，穿着干练的劲衣，翘起二郎腿，随心所欲，才不顾及别人感官。

桌边放着七杀刀，用精美的刀鞘装着，一看便是被主人好好呵护。

她点了五菜一汤，荤素搭配，全是自己和灿灿爱吃的，饭菜凉了热，热了凉，烈酒已经喝完一壶。

她已经无聊到找乐子，逗猴子似的，和家中弟弟对骂。

俩人对骂途中，对方突然扯到江净月。

周怀璧的笑一下收敛，发了条消息，简简单单问他是不是找死。

庶弟问她，是不是继位礼那日，要把江净月带回家中。

醉里挑灯看刀：是啊。

江净月三个字就是火折子，一点火星子就炸，远在天边的周少爷慵懒不过一瞬，面色却不显。

周少：哦，不许，把外人带回家，你敢带她，你们都撵出府去。

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欠收拾。

醉里挑灯看刀：哦，我就带。

相隔几洲正躲在柴房、下人正在寻找的周少爷。

拿着鸡毛掸子的周老爷一瞬捕获，立刻来到柴房抓住不肖子，举起鸡毛掸子往屁股上抽。

周少爷那风轻云淡的慵懒神色终于变了。

他都十八了，还要被猴子开花？

“爹！等等，我先发个消息！嘶——！”

周少：哦，本少说不准就不准，你要和继续把，那个女人带回家，那咱们就，断绝关系，正好，周氏少主的，位置是我的，你这么喜欢，太上道宗，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周怀璧勾了勾唇。

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醉里挑灯看刀：哦，那咋了。

醉里挑灯看刀：傻子，谁理你啊。

醉里挑灯看刀：还有，你是结巴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断句莫名其妙，叫你爹好好给你请个先生吧。

不给对方组织语言的机会，周怀璧立马斩断和弟弟的联系，把传音玉符放在一旁，任他在澜洲独自生闷气。

甫一放下，抬眸看，正巧见百花弋地裙的漂亮姑娘急匆匆上了二楼，不用喊便熟悉地颠颠跑过来。

周怀璧撑着下巴看她，眸里全是笑，修士珍惜不敢浪费的灵力被她当做热菜的工具，菜肴又热气腾腾，香味勾人味蕾。

“我的大小姐，白长老终于放过你了？早知道就不等你了，饿死我了。”周怀璧给她盛了碗饭，又用帕子擦干净筷子，递给她。

江净月都要热死了。

额头上出了层薄汗，一路赶过来，山路多折，还有数不清的万千台阶，差点没把她累死。

江净月端起一杯琉璃茶杯，刚才一嘴，眉头都皱了起来，鼓着腮帮子硬生生咽下去，喉咙火辣辣的。

她哈着气，要被辣哭了，“怎么是酒……好辣、yue……好难喝……”

“笨蛋。”

周怀璧举在半空的手默默收回，倒上一杯清茶给她，“你喝的是我的茶杯，当然是酒，喏，润润嗓吧。”

等酒意稍过，江净月捧着一张微红的脸，才开始吃饭，直到热腾腾的肘子吃进肚子里，她才感觉到自己活了起来。

周怀璧又给自己倒满酒，喝一口吃一口，“都说了，像我一样，你跟我一起走就好了，反正白长老也拿我没办法，看吧，又挨了多少次训了？”

江净月含糊不清地说：“这怎么可以？就算跟你跑了，白长老也会找我爹的。”她一想到父亲就叹气。

她爹哪里都依她，唯独学业上不退不让。

“啧。愁眉锁眼的，可怜见的。”

周怀璧故作叹息：“可惜，师姐也帮不了你了，菩萨娘娘保佑，小师妹自求多福吧。”

两个人吃着饭，你一句我一句，直到周怀璧突然冒出一句。

“灿灿，我不学剑了。”

一杯烈酒入肚，周怀璧吃饱喝足，拿起桌边的七杀刀，双颊酡红，眼神清明，缓缓摩挲着刀鞘上的花纹。

江净月扒拉米饭的脸从碗中抬起，张着嘴，双眸写满了惊诧。

不过，她又很快敞开笑颜：“好啊，只要你喜欢，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周怀璧突地笑出来，笑得风流多情，身子往后仰，“要是我家的老顽固都像你一样通透就好了。”

“要是他也这样想就好了。”

江净月第一次见周怀璧情绪外露。

她有些难过，低喃：“我不明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呢。”

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何要把她当作所有希望。

她一声不吭，不服输，眼泪都不曾掉过。只因为父亲对她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