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映野生衡
官兵渐显绝望,有士卒掉盔弃戈遁出,却被贫民包抄后不杀,赶走空身示:“我不冤你,去吧。”官兵愈慌愈恼,不得其志。程谦束手,楼谦无计,刘益面如死灰,杭文沉默,知官军陷死局。
异教徒邢静在山上焦急对同伴说:“太平道似安民之举,我等当否帮?”同伴中有赞有疑,炎述转身不看战场,沉声:“祖训勿违。”徒众无声对峙,裂纹生深。
日光由烈转强而不刺,如金线斜织大地。冒险、权衡、试探在烈日下一章尽显:士族已决心顺从太平道,流民助阵明显,异教内乱种子埋下,官军若不退让必毁。黄昱心中感慨,他自开始小人物见证,至此知时代潮水倒卷:官权不再是绝对,民众谋略加心性已掌场。
此刻张角对张宝、张梁淡语:“官府若再不退,将自毙。夜后可更封其水,逼其求和。吾等不急逐灭,只要其服软。”言罢张宝笑:“兄长之计远。”张梁点头:“如此可减少伤亡。”
太阳渐偏西,地面隐泛红光,血迹、尘土映微光下沉寂。官军恐惧饥渴,太平道稳中推进,士族、流民、异教各有倾斜。黄昱仰头看天,知往日不可复返。这绝不仅一场小战,而是旧秩序松裂时刻。
反观太平道这边,局面愈发清晰:张角、张宝、张梁已从最初的灵活施计,向有重点的目标迈进。他们意识到官军困境已深,只需再数刀断其气脉,无须冒险全军硬拼。随着指令传递,贫民队伍从分散的骚扰转向稍有焦点的围逼:若官军试图退守一处村落,那么贫民便堵截其水源与粮道;若官军试图合围反扑,贫民便诱其入险径,让其在炽烈光下徒劳奔走。
王秋、李恪、彭虎、卢庆、徐耿等贫民渠帅,各领数十人,在林沿、坡底、破院、稻田间如鱼游水。他们甚至以农务常识布下小巧陷阱:倒木、绊绳、泥泞浆地干扰官兵前行;或在井口洒石子使马蹄不稳;用湿柴草点火冒烟遮官兵视线。看似零碎,却合力形成箍紧官军的无形绳索。卢庆笑言:“不必多流血,让其自困。”彭虎点头同笑。
士族严家的态度继续明朗化。纪平再次把盐、布匹送给太平道弟子赵封,话不多说,只眉目传意:“愿保将来和平。”赵封接物不拒,回以淡笑:“汝族得知进退,不伤尔室。”这等简单对话隐藏重大意义:士族显然已放弃官府,选保自家利益,实为向太平道倾斜。严子陵得讯轻吁气:他不傻,在这烈日下不投败方。
流民更是积极表态。常衡命丁硕率壮汉抢占一条通往外郡的狭道,让官军使者无法出境求援。徐耿观察后告知张梁:“流民诚助也。”张梁目光中现淡然光芒:“流民趋利而来,无碍,我辈掌大势可调之。”流民既帮忙阻官府逃路,也期日后受惠。太平道容之,促成潜在盟友。
异教仍自居清净,但山岗上徒众议论愈烈。邢静之流欲助贫民,却被炎述压下。然而徒众少数派不满日渐增长。这股暗流虽未立刻改变战局,却是另一把埋在后时的刀。此伏笔加强了全书格局的张力。
官军看在眼里却无计:原本盼士族封路助他们截贫民,如今士族倒为太平道提供后勤暗助;指望流民报情通路,如今流民反与贫民并肩袭官;期待异教干预,偏其袖手旁观甚至有内乱苗头。官府无助真若孤舟失桨,堪称尴尬绝境。
程谦为挽回局势,又想借谈判谋喘息。他命一小队挥白布去贫民阵前喊话:“官府若减税轻征,能否停战?”贫民顾柔出面,对此空口允诺不买账:“汝口中谎言无凭,曾苛我多年,何以信?且官兵伤我民众,又何云善政?”平静回答中不受诱骗,官军谈判再碰壁。
此时杀气不减,某处巷隘官军尝推盾阵突前,被贫民侧刺马腿落马,兵丁痛呼。双方虽非惨烈决战,却伤亡不断累积。血染泥土,贫民亦有数人伤亡:一名贫户中刀倒地,临死前仍抓住官兵衣襟,使其脱不出陷阱,同伴赶来击退敌兵。人性挣扎在烈日下无处躲:贫民用生命护家乡,官兵用血汗维体面,都被时代绑在杀场。
张宝在一处林隙皱眉看伤者,对同伴低声:“须减伤亡,无谓死斗非良策。”张梁在北岗传令各股贫民适度放官军一条生路,却设暗伏,使官军退无得理,进无收获,只能尴尬滞留。张角见状满意:既不逼敌死角,也不放任其强势反扑,在复杂博弈中掌握心理主动。
士族再送点杂粮至贫民聚点,欲牢固善意。贫民不傲慢,只收下称谢。流民更明确相助:丁硕在一次短暂突袭中与贫民联手打散官军的弓手小队,使官兵丧失远程威慑。异教无出手,却徒众纷议,山岗上轻风带下微语,如无形预告将来异教或改态度。
阳光倾斜更甚,光线由炽白变为稍黄,不久将向夕照过渡。官军精气耗损殆尽,屡欲整阵又散。程谦强忍耻怒却无成策,楼谦无功折返,刘益不住擦汗,杭文无锦囊生出。此乃见证官府威权不灵之刻:平日威严令下无人违抗,可今日满地狼狈,无一计逆转。
黄昱凝神深思:为何太平道成势?非只机巧,更是多方势力此时认定官军不可恃而随势倾斜。士族为保产业不倒,流民为求利益出手,异教虽中立却注目,贫民本心积怨奋起。张角掌控此浪潮,非纯斗勇,而是善用人心、时机与资源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