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梦开始
八月初一那天,雨下得极大,如瀑布般九天倾泻而下,激得地上尘土爆飞。 她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呼呼地喘着粗气,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像是被人追着一路疾行回来。 双脚刚沾上地便是一大摊水迹。 额间的碎发贴服在脸上,雨水夹杂着汗从头顶流到下巴,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狼狈极了。 可临走前,她明明带着雨衣呀。 我心里正疑惑,就看见她胸前紧紧地抱着的不就那件雨衣。 下面鼓鼓囊囊,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我赶忙迎上前去,递给她毛巾,想接手。 她阴沉着脸赶我回屋,自己进了厢房。 我思忖片刻,偷摸在屋外往里瞧。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动作缓慢地把雨衣打开,露出了个木制的假娃娃。 扎着两个小辫子,脸上粉艳艳的两朵红晕,殷红的唇挂着冷冰冰的笑, 双眸只有眼黑没有眼白,好看却诡异。 诡异的是那娃娃眉宇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看她竟然像在看自己一般。 姥姥为什么会抱着她回家? 心中存疑,便又多看了一眼。 那娃娃的眼睛突然转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我偷看,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蹲下身来,压着快跳出的心脏,晃了晃脑袋。 又赶快压制住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那是个假娃娃,怎么可能看向我。 缓慢的站起身,又往里面看,那娃娃一动不动站在香案上. 而一旁的姥姥正掐着腰看着我。 那眸子的火直逼我袭来,再多对视一秒,这人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 我飞快地跑进屋里,背后传来一声咆哮,“给我好好背书。” 赶快抓起枕头旁的书,咽着唾沫。 从那天开始,我总觉得这院子透着一股寒意。 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乌云密布。 这股子寒还带着尖锐感。 只要是我一个人,背后总有一股针刺的疼痛,让人忍不住想要回头。 但我哪敢回头,姥姥说人有三火,回一灭一,三火尽灭,鬼差勾魂。 我时时刻刻跟老黑呆在一起,生怕再遇到些什么。 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五,我被姥姥按进了棺材里。 娃娃站在棺材沿上,阴恻恻地对着我笑。 棺材四周点着长白蜡,烛影在棺外摇曳,映在墙上影影绰绰,伴着冰冷的月光鬼魅的可怕。 我心里慌得没底,攥着衣角,干瞪眼。 “苏禾,今晚开始,以后每月十五你都在这里睡上一晚,直到你成年。” 姥姥面色凝重,语气带着几分告诫。 “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出来,忍到鸡鸣。” 说话间,看我的眸子竟带着忧思,惊得我浑身一颤,顿时脸色苍白了几分。 怕是今晚会很难挨。 “姥姥不会害你。”她红着眼,站起身来不再看我。 没过多时,屋里突然透出股死寂。 我低声喊了句姥姥,不仅没人回应,烛影还猛的抖动起来。 这四下门窗紧闭哪里来的风。 我如惊弓之鸟,在棺里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知过多久,月亮爬上正空,从窗口探进来,像一张惨白的人脸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简直瘆人的可怕,惊得我瞳孔不自觉地微缩。 就在此时,棺材边突然汩汩地冒出水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不停地往里涌。 我如被胶灌注一般,动弹不得。 赶忙大喊“姥姥救我”,可这嘴里只啊啊地叫着,仿佛天生聋哑一般,没有一个全乎的话。 棺外的烛火越拉越长,无风却不停地摇曳,如鬼影般绕在上方。 即将要发生的我一概不知,一无所知的恐惧比直接要我死还可怖。 这时从后颈伸出一只手捂住的我的眼睛将我往棺材里压。 不等我反应过来,蓦地水将我淹没,身旁的棺材板乍然消失,捂住我的眼的手跟着不见。 脚上却一沉,不知何时绑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这块石头的棱角和碎裂之处都入沉河那晚一样。 可怕的念头瞬间爬上心头。 我伸手去扯,却在离绳结还有一厘米的位置的时候,这石头突然失了浮力,急急地下坠。 拼命地向上挥舞双臂,却抵不过脚上的重量。 一切就像是螳臂挡车,飞蛾扑火,都是无用功。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死了就是死了,活了就是活了。 现在在干什么?又重新死一次吗? 石头瞬间带着我沉底,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南坪河的冰水压迫着我的胸腔,吞噬我最后的意识。 “想活吗?” 兀然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双手缚住我的腰。 如果水只是冰,那他便是寒,冰冻十尺不能及得寒,一丝一丝一点一点顺着后颈爬上大脑,钻进胸腔。 这比窒息来得更恐怖。 “求我。”他又开了口,那么得不容置疑。 不知是受了他的蛊惑,还是真的不想死,我竟然拼命的点头。 下一秒,他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张脸,只记得他有一张薄情唇,猛得在我眼前无限扩大。 如深渊般的巨洞,上下长满獠牙,腥臊的口水如水柱砸在我身上。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来及惊恐,乍然间尖牙没入身体,骨头咔吱咔吱被嚼碎,而我的头竟然清晰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这哪是我能承受住的画面,嗷得一声大喊,竟然从棺材里坐起了身。 一伸手才发现脸上爬满了泪,额头也挂着汗,整个人更是气喘吁吁。 我瞪着眼睛看向窗外,鸡鸣,破晓,太阳微微泛红。 那红却如冲淡的血一样,竟透着一丝腥气,未闻仍觉恶心。 屋里的烛火也刚刚熄灭,拉着长长的细烟,绕着透过来的光柱袅袅攀升。 刚刚那是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