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循环,稍稍有脑子的官员都不会任自己管辖的土地上发生这样大的灾难。可吕俊贤在江南被春水泡软了骨子、被甜酒酿昏了脑袋,一双鱼目似的眼睛单看得到桌上菜肴、箱内黄金、帐中细腰,看不见嗷嗷待哺的婴儿和垂垂老矣的翁媪。 容棠沉默许久,终于出了声,道:“敢问江大人这些天连连拜访,所为何事?” 连续三天,第一天是无意错开,第二天是想要收粮,今天若是江善兴晚来一步,他们早一步出门,怕是又碰不见面。 江善兴说:“下官斗胆,想请世子爷写信回报宁宣王爷,告知他江南隐患,请陛下派官员和军队火速南下,以免延误灾情祸患无穷!” 容棠抿着唇,并未立刻答应。 他坐在椅子里,抬目看向下手冲他行礼的老者,并不吭声。 宿怀璟起身,替他重新换了一杯热茶,然后站在容棠身边,笑着垂眸问:“江大人心系百姓,我等感动不已,只是——” 他话音微顿,眼神含着冰刀子:“万一你的判断有误呢?” 江善兴起身,连忙道:“判断今年将有水灾之后,我又接连拜访了附近几l座村庄沿岸的农民,他们都跟我说今年水位不寻常,恐会有难。” 宿怀璟闻言眸子亮了亮,似生了几l分欣赏。 有些地方官供着老学究,遇到点麻烦就上门拜访询问。但今年收成几l何、雨水充不充沛、虫子数量有无增减……这样的问题本身就该去问世世代代与黄土贴近的农民。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生活经验绝对比那些学究多多了。 不过宿怀璟仍旧未应,而是道:“纵然你们都这样说,天灾仍是未知,世子爷若是唐突写信回京,宁宣王爷再禀告陛下,到时候水灾未曾降下,这欺君之罪该由谁承担?” 江善兴:“自由下官承担。” 宿怀璟点了下头,似乎同意了,江善兴眸子一亮,刚要说话,他却转口又问:“可这信件上留着宁宣王府的标记,写信的人是宁宣王世子,你不过一四品知府,如何能担下本该属于宁宣王府的罪责?” “换言之,本该由你和江南巡抚承担的责任,为何要落到我家夫君头上?”宿怀璟声音清浅,唇角勾着笑意,俨然一副打算袖手旁观的样子,而容棠坐在他身边,从头到尾都未说一句话。 江善兴面色发白,紧紧抿着嘴唇,身形似乎又一下佝偻了许多。 他还想再求,宿怀璟却笑着抬手送客:“江大人请回吧,不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 逐客令下的过于直白,江善兴便是还想再留也不可能,很快就被小厮领出了府。 他站在府门前望着这座新翻新的宅子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又上了马车朝河口驶去。 厅堂内,客人离去,茶水却未动一口。 宿怀璟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可惜了,特意买的茶叶呢。” 容棠抬眸看他,问:“为何不答应?” 宿怀璟转过身,歪头睁了睁眼,惊讶:“明明是棠棠不想答应,怎么反倒过来问我?” 容棠不吭声,跟他对视。 须臾,宿怀璟笑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容棠跟前,劝他喝下一口热茶,然后说:“江大人是个好官,对吗?” 容棠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可能凭借一桩事判断人物脾性,家财万贯的贪官也可能为了一方百姓奔波劳碌,清正廉洁的好官也会判下冤假错案致人无辜惨死。 官场全都是浑水,妄图透过浑水猜透某一位官员委实愚蠢。 但江善兴,确实是个好官,因公殉职的好官。 灾情发生之后,他虽无力阻止暴雨决堤,但却尽全力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江南受灾的县城中,苏州损失最小。 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江善兴连日操劳,却还多次前去防控区查看疫情,结果不甚染疾,医疗条件低下的情况下,他硬是凭着意志力扛过了病魔。 可很快又传出苏州城外一群流民聚集,要揭竿起义,江善兴亲自前去招安,却被暴怒激动的灾民当成了狗官用石头砸死当场。 他躲过了天灾、逃过了疫情,身是父母官所以不愿武 力镇压灾民,结果反倒被不知实情的百姓杀死。 ⅓本作者鱼西球球提醒您最全的《为夫体弱多病》尽在[格格党?文学],域名⅓ 宿怀璟弯着腰,直直地望进容棠眸子,认真问:“棠棠这么聪明,你猜一下,这雨还有多少时间会下下来?” 容棠心中默念:庆正九年夏,六月十三,天降大雨,连绵七日,冲垮多处河堤。 宿怀璟说:“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