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那个男人

关于魔法的讨论让莱恩的脸上涌上了红潮，他激动起来，唾沫横飞。

他把魔法称为“恶魔的力量”，这让还担任神职的克里斯蒂娜·亚瑞纳·米莲修女有种荒诞的感觉。

她觉得魔法不像莱恩说的那么黑暗。

“所以，你不喜欢魔法？”米莲提问。

“我不喜欢，因为它让太多愚蠢的，没有道德认知，不理解常识的蠢货，拥有了改变环境的力量。”

莱恩则是侃侃而谈。

“在我听起来，你好像只是不满它会对大人物产生威胁，这真的不是偏见吗？”

“你说的不是全对，但我的确厌恶只要拥有魔法，谁都能成功的世界，比如我用脑袋得到的答案，那些没有才能也没有努力的家伙仅仅看着魔法作弊，就能得到同样的成果，这当然让我感到不公平。”

莱恩理了理头发，接着说：“那让我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意义，我讨厌魔法，但如果它真的存在，我也能在那样的世界上混得很好。”

“好有自信啊。”

“自信源于优秀，我是个优秀的人，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相信的，也成功做到了。”

“不过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会觉得‘魔法’是你的敌人？”

“魔法不是我的敌人，至少现在不是，但是使用魔法的人，现在是我的敌人，不光是我，也是你的敌人。”

莱恩郑重其事地说。

“为什么也是我的敌人？”米莲不解，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什么能使用魔法这种不可思议力量的敌人。

“我……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来的。”

莱恩的回答有些吞吞吐吐，他似乎在犹豫说出某些情报。

“你这样我可没法相信你啊。”

米莲眯了眯眼，显得有几分压迫力，

她这个动作来源于某位严苛的修女嬷嬷，每当那位嬷嬷受什么气，或是米莲没有把修女布置的任务完成——比如衣服没有洗完，或是讨到的饭不够量时，老修女就会摆出这份样子。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她心里最能威慑到别人的表情。

米莲是个孤儿，她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那些日子很艰难。

乡下闹饥荒时，农民们也没有粮食，上门收租子的又不是什么故事里讲理又和气的贵族老爷，而是贵族老爷手下的打手。

“慈悲又和善”的贵族老爷们从来不会亲自到乡下来征收他们需要的粮食，所以他们的形象永远是故事里那样，若是有哪个农民不服，那也最好把意见烂在自己的肚子里，要是让领主手下的打手知道了，可不是一顿打能解决得了。

回想过去，米莲甚至都不知道幼小的自己是如何活过那段岁月的，不过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很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也亏得她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前往乡下布教的老修女，这才得以来到大城市，混到一份管饭的工作。

若不然，恐怕多半也得走上出卖身体的道路，不，一个在乡下吃不饱饭的贫瘠丫头，也很难靠姿色谋生，仔细想来，要真是那样发展，她恐怕还没有家养的山羊吸引力大。

老修女对她有恩，米莲原先是没什么信仰的，但老人对她说想吃饱饭，必须要有信仰，于是她的信仰就是从那个时候诞生的。

时至今日，她有时仍会埋怨起老人当年的“诱惑”。

谁说有了信仰就能吃得饱饭？吃得饱饭的只有“油豚”神父那样嘴上是信仰，心里全是算计的伪信者，他还不止吃饱了饭，简直是吃撑了，把饭钱里的油水都吸到了自己的肚子里去了。

不过在心里，她并不是真的埋怨老人，而是借此怀念那位成为了她信仰之路上引路人的修女。

老人说信仰能够拯救一个人，无论这个人做过什么恶，对于这一点，米莲并没有信以为真，但当她犯下些小错误，或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够良善时，也会暗自祈求神的原谅。

信仰对她来说并没有很重，但也没到可以随意舍弃的地步，她活到了很多孤儿都活不到的十七岁，还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继续当一名修女。

只是不当修女，她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此刻，米莲正撑着一幅她印象里最恐怖的表情，表达着对莱恩有所保留的不满。

开玩笑，如果混上了正式修女，她就能靠教会吃饭吃到老死了，可现在她已经得罪了信仰之道教堂实权人物的布里尔神父……虽然神父本人已经去世，祝他得到安息。总之，她以后很可能，就这么和相伴了多年的信仰事业说再见了。

既然她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牺牲了，莱恩是不是最起码透漏点靠谱的情报？

想到这里，米莲修女，不，米莲咬起了牙，用最动听的声线和最温柔的语气，问出了一个最危险的问题。

“难道您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话可不能乱说。”

莱恩有些窘迫，他脸色变得胀红。

“好吧，反正他也会同意的。”

莱恩掻了掻头，有些无奈地做出了选择：“我说的不是现在的时，而是未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