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他的母亲
长安的雨仍然在下,雨水冲淡了村子被毁坏的痕迹,百姓们寻不到人去埋怨,只得怪自己是时运不济惹着了魔道那群煞星。 “啪嗒,啪嗒——” 村子的另一边,倏忽响起一阵突兀的脚步声,它的动静本不是很大,藏在在漫天冷雨的中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即便是有人经过,也不会发现那里藏了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狗皇帝!此番我若能活着定不会让你好过!就算死了,我也要化作厉鬼夜夜来找你索命!” 混杂着泥土的雨水将地上的血迹晕染开来,显然男人受了重伤。 他双腿一软,跌坐在泥地里边儿,透过天边天边乍泄的光,男人的脸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五官端正,剑眉星目。 说起来也奇怪,他的眉眼竟与巫子砚有几分相似,若是洗干净了来看,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这边有痕迹,往这边追。” 人马喧嚣,男人强撑着站起身子朝前走去,这一次,他不会再重倒十年前的覆辙了。 长安冷雨难消,而此时的清河却是万里无云。 姜十三回到清河的头件大事,便是带着巫子砚和他的小跟班去往清风楼大快朵颐。 至于程十一,说是提前回了归元氏,向师长们汇报工作去了。 “姜师兄,你点那么多吃的完吗?”巫子砚瞧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餐桌骇然道。 “不就是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外加一道糖水炖梨吗?怎会吃不完?” 一边说着,姜十三一边朝着巫子砚碗里夹肉:“来,小村夫,别跟我客气,这清风楼的美食可不是你那个山村里能吃着的,最好多吃多长肉,这样才不会在归元氏被欺负。” “我倒觉得恩公现在的模样正正好,他的剑法不差,没必要吃成和你一样的猪头!” 陈壤……应该说是崔让尘,他瞅准时机插了一嘴,一时间将姜十三气得满脸通红。 “你说谁猪头呢!我这是为了小村夫好!归元氏里有多少人不服气小村夫这个玉龙军少主,小村夫打不过他们,我就把他喂胖点抗揍不行吗!” 听闻这话时,崔让尘心中一沉,眸光变得深邃晦暗。 巫子砚则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出声打断姜十三:“姜师兄怎知就一定会是我被他们揍?就不能是我揍他们吗?” “小村夫,不是我打击你,你现在的拳脚,还当真打不过那群家伙,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姜十三拍着巫子砚的肩膀宽慰道。 巫子砚不再答话,只是心中多了些谨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还好有姜十三提醒,是自己狂妄了。 很快,就到了前往归元氏的时辰。 “小村……啊不对,以后该叫巫师弟了,等进了归元氏你就跟在我后边,我带你去见掌门,寻你之前他老人家就发话了,日后是一定要收你做弟子的,你啊,好运着嘞!” “那我呢?”崔让尘问道。 “你?这样,你自己去柴房领个活儿,以后你就是归元氏的杂役了。” 崔让尘嘴角抽了抽,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应下了:“行,行吧。” 走入归元氏的大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两米高的石碑,上面刻着归元氏的由来以及历史,石碑两旁安放着金漆的麒麟,相传是燕太祖所赐,其意为大燕肱骨。 再往前便是大殿了,这座庞大的建筑巍然而立,斗拱交错,古朴清幽,上悬“三清堂”的牌匾,两边飞楼插空,白石为栏,皆隐于树杪之间。 “如何,归元氏没叫你失望吧?” “古有蓬莱宫殿压鳌头,今有归元三比花楼。这里很好,我很喜欢。”巫子砚的眼中藏着笑意,至此,他也算真的踏入江湖了。 “巫师弟进去吧,掌门就在里面等你。” “好。” 大殿中央摆着乌木制的桌案与太师椅,案上有一只白色的蜡烛正曳曳发亮,而那太师椅上坐着一名老人,他执着狼毫,在面前的宣纸上挥洒墨水。 “来了啊?老夫是该唤你皓儿还是子砚呐?” 老人抬首,笑眯眯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巫子砚有那么一刻是呆滞的,这种感觉,像极了他远在边远山村的爷爷。 “掌门唤我子砚便好,从小便是叫的这个,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子砚,不管听多少次还是会觉得不错,孩子,知道你的字是谁替你取的吗?”老人向巫子砚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来。 “爷爷从没有提过,但照掌门这么说,应是我父亲替我取的吧?” 老人笑得更慈祥了:“不错,当年你父亲特意找了阴阳师来测算,言出以子砚为字,方能龙腾九霄,为天之骄子,如今看来此言不虚啊!” “那我皓字单名又是谁为取的?”得知了“子砚”二字的来历,他反而对自己从未被提及的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人仿佛知晓了他的想法,于是开口道:“你的名,是你母亲为你起的。”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你的爷爷应该不曾告诉你,你的母亲其实是一名北狄女子,而皓,在北狄语里代表着夜晚的月亮,这是她对你的祝福。” “北狄人?原来,竟是北狄人吗……” 年少时,巫子砚也不止一次幻想过他的母亲是何模样,是小家碧玉的乡绅小姐,是天下倾倒的花魁,又或是纵横天下的侠女。 他也问过自家爷爷,也是同父亲一样,从不提起。 “孩子,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