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6

“你说什么？”

地狱里惯常的、再是开放与靡丽不过的宴会之上，阿斯莫德失声，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萨麦尔冷了脸，别西卜唇角笑意微微僵硬，任凭着高脚杯于手中裂开，碎片一点点刺破到血肉。该隐、拜蒙、罗弗寇等的面容同样是异彩纷呈，显得极是为难与复杂。

原本喧嚣热闹并且充满了原始野性与魔魅气息的晚宴由此而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任何声响。

经由失败者的血肉与灵魂构成的血月在夜空中高悬，血色与暗色的蔷薇在花园中、在宫殿的周遭盛放。潘地曼尼南的王城里亮如白昼的灯火间，所有的一切本应当是华丽且令人沉醉，足以将生灵内心里最深处的欲念勾起且使其放纵和释放的。

但那某些信息似乎过于惊悚且超出此间之一众生灵想象的，以致于阿斯莫德口中之不安与惊呼生出，漫长的沉默之后终是有如同银铃一般的轻笑将这片寂然打破。

是莉莉丝。以手掩唇，眯了眼，双眼仿佛于此迷离。莉莉丝开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过手中的高脚杯道：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继续高歌继续舞，就算是担心与反对......”

目光盈盈眼波流转，高跟鞋踩落在地面。随着夜之魔女轻盈的身姿在一众的堕天使与恶魔、血族之间穿梭，原本陷入到沉寂的氛围仿佛是一点点热闹起来。

不断有宴会中的黑暗生灵们仿佛是因此而放松了身心，强自镇定强颜欢笑道：

“没错没错，这同我等又有何干？”

“就是，便是要做出担忧与反对......”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 ......

放纵自身之欲念等种种且醉生梦死唯恐天下不乱，相较于光明生物而言，地狱里的众生无疑是混乱且邪恶的。并不曾如天使又或者世间向善的生灵一般，有所谓律令与道德之种种的约束。自然要远较之以想象中的无序和开放。

只是恰如同晴天霹雳抑或者神明在这九重地狱里降临的信息之下，纵使原本的氛围好似是因此而恢复到正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有恶魔开口，将那堵在喉咙口的话语吐出道：

“撒旦在上，水晶天的那位，该不是疯了吧？”

原本一点点热闹起来的宴会再度恢复到寂然。然而于此针落可闻的氛围中，却是有从那古老岁月里走过，脑袋与思维似乎慢上几拍如巴尔，不轻不重的做出陈述与吐槽道：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想当初......”

当初究竟是如何，又或者说究竟是何等样的事情，方才叫这地狱中的生灵们因此而生出水晶天的那位并不正常的想法且不去说。巴尔未尽的话语同样叫宴会里一众堕天使、恶魔们望过来的目光吞没。

让我们将时间与画面拨动到水晶天中，神明话语与宣告落下之后。天地间一派寂然，所有的呼吸与声响仿佛由此停止，唯有白鸽在虚空里扑棱。

光在路西法的周身汇集，即便这恍若是夜之君主的魔王从无尽深渊里走出，是阴险、狡诈且充满罪恶的地狱之主。但当那圣光六翼于神明的权柄与威严之下张开的那刻，没有谁会怀疑，这造物所享受到的偏爱，所拥有的光辉与荣耀。

“所以我呢，我是什么？”

内心之中有悲伤与绝望在滋长，恰如同藤蔓一般将那心核攫取。同样沉浸在此一幕幕中的哈尼雅回神，天使纯粹的灵仿佛因此而不稳，而将要散开。

司掌爱情且同样是象征着拂晓金星的撒拉弗，对自身之来历等种种同样是有着猜测的。即便所有清楚那过往者都对此讳莫如深，并不曾将任何的言语吐出。而天上与地下的宗教典籍、记载之内，同样窥不得半点痕迹。

但哈尼雅足够敏锐并且足够聪明。遑论是路西法那于哈尼雅而言，如同照镜的颜。又或者说从未有哪一刻哈尼雅如此清醒的认知到，自己之于路西法、于曾经的路西菲尔而言，或许是且仅是再拙劣不过的模仿。

这样的发现与想法无疑叫哈尼雅心伤，叫这善良且拥有美好品质的撒拉弗为之心碎。以致于向来教养良好，言行举止无一不是规范的撒拉弗为之恍恍惚惚，不能自已。

但由此而陷入到惊惶与震惊甚至是恐惧当中的又何止是哈尼雅？原本坚定的信仰似是因此而摇摇欲坠，几乎是怀疑自己因此而坠到了魔鬼的梦境与幻象。直至路西法开口，将一切打破。

“你在发什么疯？耶和华。”

忤逆之言，叛逆之语。路西法直呼神明的名，以指甲深深陷入到神明的皮肉。终是从那被控制的境地里将自身的控制权夺回，发出质疑。

属于造物的手揪住了神明的领口，屈膝，以一只腿抵在了那神座之上。纵使神明的面目与身形于这众生看来仍是模糊，并且存在于那圣光当中。但不管是何人都仿佛因此而可以想象，这当是一个以下犯上的、不敬且亵渎的姿势。

造物安敢冒犯主的威严？又安敢如此，安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主......

一众天使与光明的生灵目光呆滞且不受控制的将头抬起，本是清明的大脑恍若宕机，无法发出任何言语。只是路西法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