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海。她去了一个临海的城市,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时清辞随口一言。
就像她说喜欢看云、喜欢观月、最喜欢你一样,当不得真。
谢朝真轻嗤了一声,又将思绪拉回到了谢昙的身上。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瞿兰也在。
她第一次见到瞿兰是在高考结束后,听着她跟谢昙的争执,她毫无准备地迎接了那个晴天霹雳。
她以为的妈妈其实只是阿姨,她的妈妈其实是谢昙的姐姐谢蘅,多么神奇。
在那个暑假,瞿兰又来了几次,她知道瞿兰不喜欢她,一见瞿兰出现,便躲进了房间里。这也是唯一的、谢昙允许她在客人跟前失礼的时刻。
后面争吵声少了很多,可在瞿兰走后,她在谢昙的脸上看到了泪痕。原本她对瞿兰无感的,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讨厌瞿兰。
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谢昙因为她的“远离”发了火。
说她跟谢蘅一样,实际上冷酷自私、桀骜不驯,就想着远走高飞,去追逐自己想要的自由。
后面又哭着说,要是她跟谢蘅一样,也从世间消失了怎么办?
谢朝真那时候知道了,谢昙对谢蘅这个姐姐是又爱又恨,才明白当年十八岁的谢昙为了她放弃了什么,她的心被谢昙难得的脆弱剖开,可她还是想走。也许就跟谢昙说得那样,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也不会懂事。
她跟时清辞提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时清辞只说了一句:“你离我也好远啊。”是啊,一南一北,跨越了大半个国度,何其遥远啊。
她说:“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的。”
后来她知道了,距离会削减那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安全感。电话有什么用呢?她们需要的是温暖而亲密的拥抱,而不是面对困境时连陪伴都给不出的无能为力。
至于“信任”,那是少年人才相信的谎言。
谢朝真不知道时清辞在H市。
零星的关于时清辞的消息,总是伴随着幸福和美满的。
她在疏阔明朗的北方安了家,可能只是短暂地回来探亲吧。谢朝真跟自己说。
末了,她又勾了勾唇角,牵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怎么又想起时清辞了?“时清辞”是每次彷徨无措时候的精神支柱,可她怎么能变成一个鲜活的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那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跟前呢?
手机的振动惊回了谢朝真的神思。
她拿来一看,是瞿兰发的消息。
“你明天不用来医院了,你妈这里我看着,你好好休息吧。”
她跟瞿兰添加上好友的时间不长,她完全不知道这些年她跟谢昙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旧友一个比一个重要吧,没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是瞿兰告诉她谢昙住院的事情的。
谢昙其实不喜欢将自己的脆弱外显,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也会可劲瞒着,说什么不想她担心。谢昙这些年对她的控制欲已经快没了,在体验到了自由的时候,谢朝真还是免不了一阵悲凉。是因为谢昙,也是因为自己以及那段跟时清辞之间不能再言说的心事。
“谢谢,麻烦您了。”谢朝真的言辞很客气。
瞿兰也没回答。
谢朝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她站起身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活动,又转悠到了窗前看明净的天。
干燥的地面很少大雨留下的痕迹了,楼下移动的小小黑点就像蚂蚁。谢朝真无由地感知到一种仿若窒息般的难受。不管搬到哪里,都是清一色的钢筋水泥,都是一个繁华牢笼中的困兽,留在身边的只有永恒的孤寂。
她要到哪里找寻倚窗看云的怡然自得呢?
她想起在那狂刷试卷的间隙,时清辞从后方轻轻地敲着她的椅背,递来的一张纸条,要她转头看万里晴云。
那时候她们怎么会没想到,云最是聚散无常呢?
云的无常、月的圆缺、花的荣枯,年少的她们以为的一切浪漫具象里,其实都藏着一把剖心的刀,深深地埋着悲剧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