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
清晨的太阳刚从山后露出头来,江春已早早起床帮着高氏将早食造上。
众人皆蒸的麦粑粑,江春在征得王氏同意后,独独给军哥儿用糙白米煮了一锅稀饭,煮时特意滴上两滴猪油化在汤里,小家伙吃得滋溜香。
王氏这几日有些不太好,心慌心跳,全身乏力的,又舍不得花钱吃药,只被儿媳劝着多睡一会儿,早食自有媳妇几个轮流着做。
江老伯和三叔一早就往松平坝去了,那日发生王三皮掰包谷的事,松平坝里正出面裁决了,将他偷回去的嫩包谷按包数数出来,让他三倍赔偿江家损失。只道两日后上门,谈理赔的事情。
出门前,江老伯已有交代,让大儿和二儿去地里看看,红豆要是能扯了,就回来喊上媳妇子去,而江春则是跟奶奶留在家中造饭、喂猪喂鸡。
江家经此一闹,也是惊的惊,病的病,老老小小缠~绵了两日还没精神。
王氏整日间喊心慌,嘴巴也没以前厉害了,家人倒还觉得不适应;小军哥儿也没以前的精神头了,喝完稀饭就倦怠动弹一下,江春好不容易哄着出去院里走走,只是没走几步就抱着姐姐腿,不愿再走了。
怀揣心事,江春刚把早吃的锅碗瓢盆刷完,又去给奶奶揉心口。
“今日二十七了,明日的集我怕是赶不了嘞,菜园里丝瓜韭菜又可以出一陇了。”王氏虽未曾下地,但菜园里的事还是了若指掌的。
“你~娘我不放心,讲个价都得脸红;你二婶和三婶更别提了,奶只能指着你去帮我卖卖菜了春丫头。”王氏这样交代江春接棒卖菜的事。
其实就算王氏不说,江春也能想到的,横竖不能男人去卖……只要明日能有人将菜和螃蟹给她送到县里去……也不难吧。
“那我现在就挖螃蟹去?”
“喊上你弟弟妹妹,多叫着他们点儿。”
于是,由江家三姊妹组成的挖螃蟹小分队又出发了,有上两次的经验,这一次自是轻车熟路,仍然是找洞、灌水、去钳分工协作,井然有序。
待三人提着两桶遮盖严实的螃蟹到家时,王氏已将午食做得差不多了。
因为见识到螃蟹的金贵,王氏自是舍不得再吃了,只得割了把韭菜来,捞点儿炼板油熬出来的油渣,满满的炒了一大海碗。又狠心切了半个南瓜,黄橙橙地煮了一锅,配上麦粑粑,这样的伙食在老江家已是难得了。
待众儿子儿媳归来,正待开饭,却是有人拍门。
文哥儿抢着去开门。
“舅母,力哥儿,你们来啦,快吃饭来”,说着就把力哥儿往堂屋拖。
江家众人忙迎出来,舅母见亲家嬷和亲家公都出来了,忙道“罪过”,将手中包裹塞给高氏,自己迎上去先打了声招呼,拉着王氏的手进屋。
“叨扰亲家嬷吃饭了,我们也是昨日才听说许瞎狗扯皮的事儿嘞,小凤她哥今早就催着我来看看,他上工了来不了,还望亲家嬷莫见怪嘞!”舅母刘氏是个八面玲珑,惯会做人的,每一句话都恨不得把王氏听得舒坦到家,犹如夏日里饮了一瓢凉水。
“快!快进来坐下,她舅母大老远来也是辛苦了,又不是甚大事,我这老婆子能得亲家惦记,都不晓得多安逸嘞!”
江春忙洗了两个干净的吃饭碗来,倒了两碗凉开水给二人。
王氏又叫过江春耳语吩咐,让她快去隔壁三奶奶家借五个鸡蛋、一条腊肉并两斤白米来,只道明日赶集回来会还她。
眼见江春撒腿就要出去,刘氏哪能不晓得,忙叫住道:“亲家嬷别忙了,我娘让带了点红糖和鸡蛋来,好给亲家嬷和小孙孙压压惊呢……我也就说几句话,说完就家去嘞!”
王氏哪管,江春立时就去了。
刘氏无法,只得坐下与高氏等人话起家常来。
待江春借来东西,站门口一喊,王氏就道让她们年轻媳妇子好聊天,自己出去厨房造饭了。
因来得突然,自家那麦粑粑哪能拿出来招呼人,只能让江春烧水热灶。自己先把两斤白米煮了,待米煮开半刻钟,忙把水舀了沥干净,化了两大勺猪油在锅底,将半生不熟的米倒下去焖上,待差不多得了再搁点儿盐巴,一锅香喷喷的猪油焖饭就好了。
又使江夏去后院捡着大的青蒜苗拔了一把来,和着鸡蛋炒了。
捞出用淘米水泡了半日的腊肉,薄薄的切片儿,放了一把干辣椒和姜丝爆炒过。
三菜一汤,而且还是实打实的肉菜,这在整个王家箐都算是难得了。待几人将新添的菜端上桌,孩子们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力哥儿也不例外。
大家一说开吃,力哥儿就豪不怯生地大快朵颐起来。
因着上次被捉弄的事儿,江夏离得他恨不得远远的。
也算熊孩子“识时务”,知道在亲家婆家收敛些,没闹出什么来。故桌上只闻刘氏赞王氏“手艺好,捯饬酒菜了得”的说话声。
待众人酒足饭饱,二婶几人收拾锅碗瓢盆去了,刘氏方对王氏道:“小凤他哥让我走这遭,还嘱咐我,亲家明日的横将军可多拿些,听闻这几日迎客楼生意红火,那东西都供不应求嘞!”
江家二老一听,均是精神一震,本还担心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