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六）

只听曦月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个是因为，我曾听说过一桩婚事。天津一家书院，山长只有一个独女，他选了另一家书院山长的幼子做女婿，让女儿的第二个儿子改姓继承书院。那公子痴迷观星测绘星图，不说走仕途，就是对教书管事的家业也毫无兴趣。他那个爱好挺费钱，也需要博览群书，父母兄弟都很担心他，因此这桩婚事一提就成。”

她停顿一会，诚恳的看着林海说道：“您尽可打听他们现状如何，承继是否顺利，因为不同寻常，在士林里应该挺有名的。所以我一见您和黛玉的情形就想到这个，林家豪富，什么爱好供给不起？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藏书，多少书院或者人家都想来看。事关林氏传承，我又是外人，从前交浅言深不敢说，今日话赶话到这，干脆向您和盘托出。”

她提起笔，在求财下头写下：治学人家/各类名家/仕宦人家中要做名士的子弟。

如果贾家愿意叫贾宝玉这样半入赘，那他倒是挺合适的，做文章不行诗词挺有灵气，还能做胭脂，生活也有情趣。但总之这只能想想了，贾母和王夫人不会愿意的，便是抄家败落后也不会愿意，毕竟那只是宝玉自己的愿望，他家长辈都指望他考功名支撑门第呢。更何况王夫人这种婆婆够难伺候的，曦月脑子里随便一想，就把这个选择过掉了。

这种书香门第的人选她是没有人脉和渠道的，只能盼望林海在这事上靠谱一点，选个正直善良包容，家里事少的出来。

林海听得双眼发亮，嘴唇微抖。半晌，他起身向曦月长揖，谢道：“多谢孙小姐点醒在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从前从没想过叫玉儿的孩子继承这个可能，孙小姐提了以后也没想到选什么样的人家，还是靠孙小姐一步步分析筛选出了合适的人群，上策和下策都有。这选择范围一下子就宽起来，能叫他从容考量挑选。

若是这法子能成功延续林氏，孙小姐真是恩人与贵人！

想着可选的三种人家，林海首先过掉了仕宦人家，这是为了避免官员家族牵扯的麻烦，还是先从治学人家和各类名家里找一找，天津那里的成功案例他会派管家亲自去打听。

曦月连忙起身避过这个礼，笑道：“这不过是提一嘴的事，还得您好好打听和寻摸才是，我不知道也不认识具体的人家和合适的公子。黛玉何等钟灵毓秀，只盼您选个四角俱全的，不然我总觉得委屈了她。”

林海笑着打趣道：“您果然与黛玉相处甚好，竟是比我这亲爹还上心呢。”

“呵呵，”曦月挂起假笑，你这渣爹能意识到这点可真不容易，“您也知道自己不够上心吗？”

林海连连告饶道：“从前我想差了，也想窄了，如今得了您的指点，哪里还敢敷衍着囫囵着？”

重燃希望的人当然与过去不同，她点点头，继续说道：“林大人，选什么家族和子弟咱们大致圈定下来了，那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保证他们守约了。对这个问题您有什么想法吗？”

林海收了轻松玩笑的神色，看着纸上列出的两条沉思：婚前反悔和生育后反悔。

他冷静的指出道：“其实这两条本质上只有一条，就是婚后对方才反悔如何应对。因为婚前反悔退婚就是。虽说可能影响玉儿的名声，寻的下一家可能条件不如，但只要肯放低标准，总能找到。”

没错，婚前反悔一律拉黑，这种不同寻常的婚姻就别想着还要面子了，曦月心里暗暗点头，在这一点上林海倒是不迂腐，要是抱着名声大过天退婚就完蛋的想法，实际操作上绝对会出问题的。

所以问题只有一个，还是普适的，因为上到士族下到商家，都有可能只拿好处不想付出，而那时黛玉已婚已育进退不能，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