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六）

林海看着这三个，思索着说道：“求官，就是希望我提拔他本人或者家里人。但这大大不妥，且不说他为官为人值不值得我提拔，日后升的高了，就有资本反过来欺负黛玉或者反悔约定，而那时我能用的法子很少。”

曦月也同意这个判断，虽说也不是没有重诺的官宦人家，但能被林海捞过来给黛玉的几率实在小，要靠撞大运。于是她说道：“所以他父亲和本人走仕途的是不能选的。至于家族里的旁人有没有做官，比如叔伯兄弟，我觉得问题还不算很大。”

林海犹豫了片刻，也认可了这个结论。曦月于是在求官下面打了个叉。

第二个求财，曦月首先分析道：“在我看来，林家的财富分两类，一是金银田产这类财富，二是书籍文化这类财富。林氏诗书传家，最重要的传承明显是第二类。对方如果只求金银最好，还想求藏书，也不是不能谈，总之我觉得这个有可行性。”

林海听完也觉得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却在心里苦笑：这世上哪有只单纯求财的人家？人都是得陇望蜀的，也许刚开始只求财，后面就要别的更多的了。

曦月却是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的，她在求财下头打了个勾，又接着指向第三个求名。

她条理分明的说道：“什么名是这些人家愿意答应条件来换的？或者说林家有什么名是人家没有而且做梦都想有的？”

林海顺着她思路仔细思索，慢慢回答道：“总之不是才名或者文名这种，自己努力家族助力有人投资就能获得的。我想想。。。名。。。是名义！士的名分！”

见他领悟了她的言下之意，曦月也微笑起来，没错，就是士！

她征询林海道：“我恍惚记得，户籍条例上说，寡妇幼子的家庭，如寡妇不改嫁，可以暂代户主，等儿子长大再把户主转交。咱们想要玉儿的孩子承继林家，其实依的是这条，只不过玉儿不必是寡妇。所以玉儿结婚时的身份不是林氏女，而是林氏户主，这样日后才能转交户主，对吗？”

林海连连点头道：“孙小姐好记性，没错。”他已经明白孙小姐的意思了。

之前讨论的那些都是和同阶层门当户对的士族联姻，这一条讨论的就是非士族嫁娶了。

举个例子，士农工商，商最渴望改换门庭。

某个商人大家族的某一支的一个儿子来和林氏联姻，有后代若干。其中有个改姓林，这个林姓男孩毫无疑问是士，另外的同母兄弟姐妹虽然不从林姓，但因为黛玉的身份是林氏户主，他们可以选择从母亲的阶层成为士族，不从父亲的商人籍。从此虽然这一大家族还是商人，但联姻的这一支就是士族了。

别的族人也不会亏，借着联姻能到林家来看书学习结识人脉，考科举改换门庭都要容易得多，毕竟很多藏书在这年代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想学都没门路。

如果是普通嫁娶，后代都跟随父族的阶层，比如薛姨妈是县伯家的小姐，公侯出身，嫁到薛家，她的身份就不再是王氏女而是薛家妇，孩子也统统是商籍。

商籍孩子想入继士族，实际操作和士林舆论都难度很大，得先考取功名改变身份才行，但这得等多少年啊变数太大了！所以关键是要趁现在手握权力赶紧确定黛玉的身份，这怎么操作她是不知道的，但林海肯定上心，她只负责点出来。

曦月接着分析道：“要是您的标准能低到这个份上，其实还很好选的。愿意的家族大把的是，拿来联姻的儿郎也绝不会是酒囊饭袋，甚至他那一支都会是整个家族最优秀的。”

“不过，”曦月接着说道：“商人家重利轻义，富贵豪奢，习性家风多少带点问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低嫁。这个选项作为兜底备选吧？”

叫林海一来就接受商籍女婿实在为难他，她只是先指出可能性。

其实原著里提过的这些豪门贵公子里，薛蝌就完美符合这个要求，父母都没了，本人难得的品性正直有担当，儒雅有度，一点富贵恶习都没沾染过，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并不迂腐，对改姓和黛玉的叛逆独特应该能理解接受包容。

但是人家有官配邢岫烟，而且结亲是两个家族的事，一想到要和薛大傻子做亲戚给他收拾烂摊子心里就怄的慌，更何况薛姨妈这个长辈溺爱薛蟠到没原则底线，相当难搞，薛蝌父母早逝，对待仅剩的婶母非常孝顺。

总之这个人选就是本人优秀但家里不行，实在没得选的时候，曦月不介意抢来给黛玉渡过难关。心里暗暗失笑，她怎么和土匪似的？

曦月在求名下打勾，又写下小字：商，最后选择。她侧头看向林海，征询他的意见。

林海抚着胡须说道：“孙小姐说的全都中肯。那如今回过头来仔细想想，门当户对的人家里有没有合适的。”他完全想不到，只盼着孙小姐有腹稿。

曦月搁下笔，双手交叠，思索一会，说道：“林大人，不走仕途还对林氏藏书有求的士族人家，我多年在宫里见识不够，就知道一种，书院山长。他们子弟或许会考功名，但更多还是注重治学。”

林海精神一振，激动的捏紧了拳头，治学人家！以此类推，书画名家或者别的名家都是可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