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寒潭
“他在窗子外面转了两圈,脚步有点犹豫。”
“他心跳速度很快,血液流速也很快,手里拿着个小竹管,本土世界的人通常拿来放迷烟毒烟什么的。”
“燃燃,我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咱们先下手吧!”
叶燃笑笑,道:“再等等看。”
金九龄这个人有能力有手段有头脑,还有点儿运气。
虽然名利心过重,放任下去的话多半会走上“绣花大盗”的反派之路,但据她观察,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还是个正正经经的六扇门总捕头,有着基本的操守。
但如果对她心存恶念,那叶燃也只能请他下线了。
系统还在卖力地播报进度。
“他在窗户外面转了三四个来回了,唔,不太对,那个小竹管是堵了口的,应该没法吹迷烟。咦,燃燃,本土世界的人好像也用那个绑在鸽子脚上干什么来着——飞鸽传书?”
叶燃被系统聒噪得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弄出了些动静,就听见外面有人毫不迟疑地轻轻敲了敲门。
“叶姑娘可是醒了?”果然是金九龄。
叶燃没打算吓唬人,便放了他进来。只见金九龄手里果然捏着一根细细的竹管儿,一头的蜡封显然是刚刚挑破。
都不是总捕头了,还能收到别人的飞鸽传书,叶燃心里对金九龄的评价又高出了一截,只是看他脸色奇怪,又有点奇怪这里面写了什么信息。
金九龄捏着那竹管儿,迟疑了一会儿,才递给叶燃,叶燃并不伸手去接,只同他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直接问吧。”
金九龄一路行来,的确疑惑颇多。
他向来是个很识时务的人。
是以从朝廷总捕头变成朝廷通缉犯这件事,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能接受,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后半生该如何度过。
天下之大,反元势力也不少,他另寻个去处也不是难事。
但这一路走下来,他的心思渐渐地也好像有些变了。
多年以来还是他第一次没带着案子出京——自己背着案子不算,也无需殚精竭虑四处寻找线索,也无需往来迎送赔笑待人。
如这般每日里围着衣食住行的琐事打转,闲来就在大车中的那群人手上试试他当总捕头的手段,逐渐连他们三岁尿床五岁掏鸟窝七岁放火之类的底细都挖了出来,更有多处藏宝之地……
倒是反而渐渐觉出了些逍遥江湖的意味来。实在是他这些年来未曾尝过的快意。
但方才收到的重磅消息,才是震得他急匆匆来找叶燃的原因。
那一夜至正帝突然发难,大都之中侦骑四出,多位勋贵均已被捕入狱,太师脱脱回府待罪,汝阳王被禁足在王府之中……罪名是私藏重器,结党谋逆,火烧大明殿。
但随后大都附近的元军守将纷纷举事,放言要“清君侧,除奸臣”,甚至连禁卫军都卷了进去,听闻甚至有大内侍卫引路云云。
总之此时大都中乱成一团麻。
他心里隐约觉得此事与叶燃脱不了干系,又有些难以置信,所以急急忙忙地前来求个答案好安心。
叶燃笑了起来,“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认真说起来,她也就是烧了个大明殿而已。
但这一把火将元廷君臣相斗的那块遮羞布也彻底给烧毁了,各种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摆到了台面上。
那可不就是现在的混乱局面了么。
金九龄想了一想,眉头微皱,道:“还有一事……”
按理说叶燃做下火烧皇宫这等大事,他协助逃离,等同叛逆大罪,早该侦骑四处,传檄天下了。
但稀奇之处就在于此,六扇门中不但一直没有发出通缉榜文,甚至根据张李二捕头给他传的暗信来看,连新的总捕头都不曾任命,仍是他二人代管,底下的捕快更是以为金总捕是奉命出去办什么秘密差事,一切如常运转。
这其间的缘由,他始终没想透。
叶燃只觉睏意上涌,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这才看向金九龄,笑道:“只要我还没死,他就不敢呀。”
她方醒来不久,语气绵软,并无多少威慑力在内,金九龄却听得心头一凛。
李延寿已死,至正帝身边再也寻不出一个这样的绝顶高手来,他是见识过叶燃身手的,只怕是巴不得她走得越远越好。
还唯恐去路不够顺畅,万一惹恼了叶燃,甩下那一车人连带金总捕头的累赘,只身杀回大都,那至正帝只怕是连吃饭喝水都不敢放心了。
叶燃看金九龄像是明白过来了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又道:“等到了天山寒潭的地头儿,金总捕头就可自便了。这些日子有劳你辛苦,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哪怕是想回大都再当这个六扇门的总捕头呢,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合理,她还是挺愿意结个善缘的。
他若是心里有别的奔头,不被利益蒙昏了头去当那劳什子的绣花大盗,自然也能少了许多被刺瞎眼的受害者。何况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一个陆小凤能查出真相,替人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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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芳菲四月尽,而在天山极北之处,却已是需穿着夹棉外袍才能挡得住外间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