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籍相托
叶燃讶然道:“老先生这般算计于我,还想一笔勾销?”
李延寿怔得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她这句话。
他虽在江湖中寂寂无名,实则却已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但哪怕将暗算人的手段一起加上,也不敢说自己就定然能胜得了叶燃。
原想着武功到了这等境界的高手,往往自重身份,此时用话拿住叶燃,随后比武中若是自己不敌,落败身死,她自然也不会再追究此事,至正帝的性命便保住了。
谁知叶燃竟是全然不按牌理出牌,他后面的话便不怎么说得出来了。
正在怔忡间,忽见叶燃双掌在胸前一横,亦摆了个起手势,道:“比试比试倒也无妨,我想领教老先生的‘葵花宝典’已久了。”
此间世界最顶尖的几位高手中,张三丰是道家平和冲淡一脉,阳顶天尚未见过,据江湖传闻走的是阳刚强劲的路数,唯有眼前这个李延寿,明显是阴柔狠毒一道,她尚不曾正式交手过。
至正帝算计她的事儿,想翻篇没这么容易,但同李延寿比划比划,她倒是有些见猎心喜。
李延寿呆立半晌,方顿足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唉,叶姑娘请罢!”又想了一想,侧身让出道路来,又复拱手相送。
叶燃莞尔一笑,也不施展轻功,脚步轻移,便沿着李延寿让开的那条小路走了过去。
刚越过他身前两步,忽听得脑后传来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她并不回头,只微微朝左侧了侧头,避开来势,右手双指一并,便已夹住了一根从后方疾射而来的金针,与此同时左掌已朝后拍去。
她这一掌声势浩大,其实不过用了三成功力,原也不为伤敌,而是虚晃一招,逼开李延寿身形,后招方才是真正杀敌制胜的关键。
谁知这一掌下去竟是结结实实地拍到了实处,耳畔只听得一声闷哼,待转头看时,只见李延寿已经颓然倒地,口中大股黑血不断溢出,双眼却满是哀求地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叶燃略一沉吟,回身走了过去,蹲下身探了探李延寿的脉象,方才她那一掌正中他心口要害,不知为何这人竟是不曾运功护体,此时已是心脉尽断,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唯仗着内力精湛,方才撑住了这一口气未散,却也撑不了多久了。
李延寿见叶燃过来,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是一大口黑血从口中涌了出来,遂朝自己左袖指了指。
叶燃并指一划,便将他所指的袖袋划了开来,滚落出几个小瓷瓶,以及一本卷册。
李延寿目光落在那卷册之上,又复看向叶燃,面上哀求之意益盛。
叶燃欲待不理,瞧他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却又有些不忍,遂自路旁捡起一根树枝,将那卷册挑开,只见封面写着四个大字“葵花宝典”,笔致有力,颇有法度。
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的绝学为何要交予我?不怕我一把火将它烧了吗?”
李延寿摇了摇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来了,挣至最后,也不过吐出了几个零星字词,也亏得叶燃耳力过人,这才听了个清楚。
“我……不是好人……你是……”话未说完,已是气绝身亡,脸上却犹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无端被塞了好人卡的叶燃,瞧着那本《葵花宝典》,难得地竟生出了些茫然之感。
李延寿的心态她也并非不能理解。
从古至今,凡是能独自创出一门武学者,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史上留名之人。
他虽限于身体残缺,无法在常人武学之道上登至巅峰,却能独辟蹊径别开天地,实在是罕见的天才。
然而如此高手,如此天才,却终身困于宫中,平生所见也不过只有那一片宫墙上的天,竟是从生到死,都不曾在江湖上留下过姓名。
想来也是心有不甘就此埋没,才会将自己苦心撰写的秘籍交予她,或许是期望有个传承下去的机会,有个能让人记得他的机会罢。
这事儿她不是很乐意沾手,但是……叶燃想了一想,还是将《葵花宝典》塞入系统空间之内,且看机缘罢。
叶燃寻了个避风之地,将李延寿的尸身平放下来,微微垂首,行了一礼,便飞身往与金九龄约定的会合之地而去了。
不过片刻便已看见了那辆颇为醒目的大车,金九龄正倚在车辕之上,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叶燃来了,立时便站直了身体,拱手行礼道:“见过叶姑娘。”顿了一顿,又迟疑着问道:“不知此行,将去何处?”
叶燃举目朝北看了看,方转头笑答道:“天山寒潭。”
根据系统查到的资料说,凡是进去的活人还没有一个不发抖的,她正好拿这一车反派做做试验,看看怎么才能最大效率地增加“发抖值”。
金九龄怔了一怔,似是完全没有料到此事,却并不多问什么,拱了拱手,便自行前去套车了。
叶燃瞧他动作利落,举止得当,看上去竟像是并无半点不甘之意,微微地眯起了眼。
还要再看看,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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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火光漫天,烟尘遍地。
身后是尸山血海,骨肉碎泥。
叶燃浑身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