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bert·
康斯薇露·范德比尔特是一个如此神奇的女人。
这是阿尔伯特看到今天的报纸时的第一感觉。
当听到她要找的女记者就是那个写出了他, 艾略特,还有公爵夫人之间纠葛的报道的作者时, 尽管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妻子, 没有干预和插手这件事,阿尔伯特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不知道自己将看到一篇怎样的报道, 又将会看到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当看到放在餐盘旁熨烫妥帖的一叠报纸时,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呼吸稍稍加快了一些。
不过,那意外的是一篇非常精彩的报道。
从之前公爵夫人的描述中, 他以为自己将会看到一个悲惨冷酷如狄更斯笔下般的故事, 宛若白柄黑刃的匕首深深剖开艾格斯·米勒与海伦·米勒的血肉,将伤口赤|裸裸地展现给每一个英国的人民——但他到的是一个冷静的故事, 不动声色在以一个贵族的口吻表达对大英帝国妇女儿童福利与保障制度缺陷的不满, 避免了任何大肆渲染的煽情, 只是利用这一层伪装完整地从受害者的角度呈现了两个案件的全貌, 令得任何一个放下报纸的英国人都会不禁扪心自问“为何这个伟大的国家中竟然会诞生出约翰·米勒这般的无耻之人?”,同时并深切地为这两个不幸的女孩感到同情。
在舆论引导方面,这篇报道的确成功了。阿尔伯特自认为,任何完这篇报道的人, 特别是读完报道中所特别强调的那一段——描绘艾格斯·米勒的家庭状况有多么敝衣枵腹,而瓦灶绳床的生活又是如何造就了两个无处可求救,无力可反抗的女性,都不可能再把艾格斯·米勒看成一个行为不检的谋杀犯,抑或认为约翰·米勒是一个不可能对自己的孩子犯下暴行的继父。尤其这篇报道还巧妙地提到了伍德斯托克的村民是如何看待这两个案件的, 用以描绘的讥讽话语只会让任何有类似想法的人恨不得立刻撇清自己与这些念头之间的关系。
伦敦的两家报社,一家名不经传的杂志社,以及牛津郡本地的6家报社都刊登了这篇名为《拯救,保护,与预防》的报道,爱德华将这些报纸全部都收集到了阿尔伯特的早餐桌上,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这9家出版源中,这篇报道占据了两家的头条,另外几家则被放在了社会新闻版面,毕竟不是独家发表,能有这样的成绩,他知道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名声至少占了八成的功劳。
阿尔伯特为这篇报道叫好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十分清楚,这篇报道将这个原本只在牛津郡范围内传播的案件推上了风口浪尖,明天——不,甚至今天下午,他就能在其他的杂志媒体上看见利用马尔堡公爵家的女仆谋杀案来吸引眼球的诸多报道,在慈善晚宴的前夕爆发出这样的负|面|新|闻,自然是对家族不利的——
然而,这个想法已经无法在阿尔伯特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艾格斯·米勒的生存概率又上升了不少,他的妻子漂亮地打赢了一场舆论仗——这才是阿尔伯特如今唯一在意,也是唯一能让他露出笑容的事情。
他收起了报纸,站起身来,扔下了只匆匆吃了几口的早餐,想要去恭喜他的妻子,如果说的话,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但是,已经有人赶在了他之前——
“老实说,公爵夫人,我从未想过您的确能做到您所说的这一点,这篇报道里的乔治·斯宾塞-丘吉尔先生是您吧?以一个贵族的——但又不是非常贵族的——男性的角度来发表这些言论,这的确是巧妙的一招。”
“我必须告诉您一些实话,公爵夫人,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案件还有任何获胜的可能性,我仅仅是在尽我作为一名被雇佣了的律师的职责罢了。然而,您不屈不挠的努力,您为这个案子所做的一切——如果您不认为这么说是一种冒犯的话,公爵夫人,您令我想起了年轻时的我。而惭愧的是,即便是如今,号称有了接近三十几年经验的我,竟然想不出利用舆论来操纵陪审团成员的意向这么一个绝妙的办法。”
“事实上,有几个您在这篇报道中提到的点,我认为可以用在艾格斯·米勒的辩护上。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书桌那儿坐下继续讨论这些,那儿还有几本参考书籍我想翻一翻,以防我想错了。噢,公爵夫人,我不得不说,这就像回到我年轻的时候,为一个被冤枉的犯人寻找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一般。您绝不会猜出那时候我做出了怎样疯狂的事情——”
站在门外的阿尔伯特放开了扶着虚掩房门的手,改为轻轻将它关上,转身离开了。如今还是不要打扰那正兴致勃勃地想要从相关法律书里找到突破点的两人比较好,他心想。
他的妻子果然还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功赢得了哈里斯的尊重。
这一点让阿尔伯特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爱德华。”走下楼梯的他恰好看见正监督着仆人向宫殿内搬运搭建乐队演奏舞台材料的老管家,便呼唤了他一声,本意是想要嘱咐他先别去打扰公爵夫人与哈里斯,然而,等爱德华转过身来,阿尔伯特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灰白灰白的,似乎还有点发紫,不由得暂时将意图放在一旁,走上前去关切地询问道,“你是不是太过于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