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下)
的大半时间都随祖父在瓷山和釉乡里跑。
祖父常言道,“你父亲呀,太在意累身之名,不像鉴瓷人呐!世人只看到瓷器光华,殊不知他们愿意掷与千金的瓷器,原身不过是一堆不起眼的矿土罢了。”
他看过那些人把烧坏的劣瓷成车的往坑里倒,祖父就拿着他们烧坏的瓷片慢慢跟他说。
六年前,他尚只有十六岁,却是十年磨一剑,等着大举拔得头筹。他愈发见不惯父亲的鉴瓷浅薄,父子两的关系剑拔弩张。
他豪言说要鉴出旷世好瓷,父亲笑他天真狂妄,跟他说为官之道,他理解父亲的如履薄冰、却并不认同。
他记得当时的父亲双眼慈爱,捋着胡须道,“朝廷倾轧,非你有才便能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朝纲改写。”
他陷入沉思。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笑道,“就是你一举高中,为父这把老骨头还好着呢,这官暂时也传不到你头上,你先历练历练。”
世事难料。
大举前夕,元家发生了大事,叔伯昆仲济济一堂。他过来的时候,祖父坐在主座上,一向健朗的祖父白了双鬓。
祖父见他过来,一脚踹上了跪着的父亲,指着父亲的手都在哆嗦,“你…元家怨不得你,然,你欠了你儿子呀!”
祖父的威望无人质疑,祖父喘着老气,拼尽全力道,“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元内司的好处,你们都跟着沾光了,他贪的钱财也都有你们一份,如今我元家倾覆在即,你们也休得埋怨他!但凡你们有一人清醒,元家就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这怪谁呢!”
父亲老泪潸然的忏悔,“老祖宗,是孩儿愚蠢!可是孩儿又能如何,官场波云诡谲,谁能料到皇上就
这么等不及了!”
这时候彩瓷独领风骚,光瓷器每年赋税就占国库三分之二,而采办由元家全权掌管,周家形同虚职。
元家有三个账本。
一个是直报朝廷的,一个是对王皇后的,一个是对下面的瓷商。
直报朝廷和面向王皇后的,有一个差额,这个差额全部用来孝敬王氏、用于世族支撑。
而面向王皇后和对下面瓷商的,又有一个差额,这便是元家捞的油水。
皇上有意压制王皇后,国库拨来购瓷的银两逐年降低,宫里的贡瓷还死压价格。而民间瓷器以往只缴成品瓷器的税,后来连瓷土釉果都要缴税,直接拔高了成本。这中间就像一块海绵,油水越挤越干。而王氏那头的贪欲却愈发膨胀,元家苦不堪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眼下被盘剥的瓷商联名状告元家贪污。
元家大厦将倾。
父亲开始交代后事:“是我…是我对不起元家呐
!谁给这些瓷商的胆子、联名到了皇上这头?皇上,皇上这是要断了王氏的财路!而我元家便成了他们帝后争权的耙子!这是我唯一能为元家做的了,以死认罪,拿这三个账本为我元家求一个保命符!”
父亲供出了账本,因着父亲识时务罢,皇上很满意,抄了元家的家,除了已死的父亲母亲外,所有族人三代为奴、不得为庶人。
他一夕之间沦为奴才,随叔伯昆仲,在恶官毒吏的鞭抽下,走上了流放之路。
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蛮荒北地…旻王的封地!
他拖着沉重的镣铐,觉得这一个三月长过了他十六年!
祖父上路第三天便病去了,祖父一病去,叔伯昆仲都把怨恨发泄在了他的身上!他亲眼看着三个端庄娴雅的嫡妹、被折磨成为了一碗水都大打出手的泼妇!
不!
族人在月下野地鼾声四起时,他捡起一个树枝,写下了四个字:改写朝纲。
红烛的光这般温暖,照的他心生暖意,他沉浸于思绪之中,一个娇弱的身子已经挨了过来,撑着上半身,俯向他,朝他轻轻呵气道:“内司…”
红帐影让她娇俏的脸上晕染一层妩媚,他摸了摸她的脸,感触她的存在,把她娶到身边,旁边抢都抢不到了。
筠娘子真是后悔吃了这些果子,小腹胀胀的不说,口干舌燥的连声音都哑了。
他抽了一下唇角,他们说起来还真是孽缘,他一见着她就在吃醋,不知她心里的人到底是谁。而她呢,对武娘她是百般勾引、对周司辅是欲迎还拒、对这个瘫子么…欢喜的表情也不像作伪!
眼下她是充分明白周司辅的好处了,tian了下嘴唇,“内司,我听人说嘬螺蛳肉意不在吃肉,而在嘬汁。那天你教我嘬螺蛳肉,我现在口渴,想嘬嘬你,你就当自个是螺蛳好了。”
这个解渴的法子还不用起夜。
他来不及咳嗽拒绝,她已经扳正了他的身子,俯身下来,擒住了他的she头。
她要不要这么饥渴,这是把他当水果了么,只顾着蛮横的吸汁。
她捧着他的脸,全身的力量都在他身上,穿着足衣的脚在他的腿上蹭着。
矿坑里,周司辅说,“小东西,你喝了五苓大顺散梅花酒?你嘴里好香。”
护城河边,周司辅说,“瞧这小手冷的,我且给你搓搓。”
果园里,周司辅揉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