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蛊
她将沉重的收纳盒塞进最里、最底层,并?且用被套盖住,不露出一边一角。
接着出衣柜,将房里江倾的一切通通收起。
他之前用的、现在她在用的充电器;浴室里被放在抽屉的剃须用品、洗面奶护肤品、他的香薰、拖鞋、毛巾……
全部收拾完,天露微光。
最后纪荷累倒在床前,凌乱的齐腰长发棉絮般铺在背后、肩前。
她苍白的巴掌脸,露出冰山一角,唇瓣白着,和脸融为?一色,除了眼睛黑蒙蒙的有一点点光,其他死水般寂静。
手里是一本?书?,叫《尸体变化图鉴》。
在溺亡这一章节,书?的原主人反复,以至页脚褶皱。
这些褶皱,似乎使她眼前浮现江倾穿着睡衣,夜夜临睡前翻阅的样子。
他的时年时念长大了。
他的十年一去不复返。纪荷也不想?铭记了。
唇亡齿寒。
她感到痛彻心扉。抱着溺亡这一章,哭到天明。
……
丧礼结束前,纪荷和沈家堂哥,到民政局优抚科询问,能否让沈清和林深合葬。
对方回复明确。
“沈清不是烈士,无法?葬入烈士陵园,抱歉。”
“可以将林深迁出。”纪荷提出第?二种解决办法?。
对方面露难色,“这当?然不可以。”叽里呱啦一大堆。
纪荷冷笑,“我?找林深领导,如果对方同意?了,麻烦这边手续办快一点。”
“部队同意?我?们可以。”对方一副静候佳音的样子。
这是他们的工作,轻巧的三言两语打发访客。
也确实没大错,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到了林深生前所在单位,接待的领导们更是让纪荷不服,她几乎当?场流下泪。
江倾牺牲,她确实没怎么哭,整个人麻木,为?了两个孩子撑到现在,沈清的离开,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陌生人面前,肆无忌惮流泪。
肩上扛着高级军衔的空军某部领导表示为?难:“你别?这样。”
江倾牺牲,部队这边众所周知?。
他是英雄,然而英雄只保卫了国家与人民,愧对妻儿?。
身为?他的遗孀,纪荷站在这里就是功勋章,就是鲜血淋淋的事实,她泪光盈盈问,“为?什么不可以迁遗骸?”
“规定上……”
“规定?”领导话没完,纪荷哽声,“死了也要交给国家?”
领导哑口。
纪荷一直流泪,似乎要将这间办公?室淹没,最终她成功了。
对方答应,立即走程序,将林深骨灰从烈士陵园迁出,但一个前提是取得林深父母的同意?。
林深当?时牺牲,沈清肚里孩子才五周,林家父母的意?思是把遗腹子拿掉,让她以后轻松更自由一些。
但是沈清不同意?,给林深延续下第?二个血脉,撑了近三年,撒手人寰。
惨烈。
林家父母悲痛欲绝,当?天就随纪荷指导,在同意?书?上远程签字。
林深的骨灰顺利迁出,和沈清合葬在雁云山公?墓。
雁云山公?墓有个雁字。
和雁栖湖同在明州东郊。
明州气候温暖适宜,每年都有大雁南飞、停留休憩。
雁云山、雁栖湖都是观雁圣地。
尤其雁栖湖,是明州数一数二的自然风光佳地。
如果部队那边不同意?,纪荷打算征求沈家两老同意?,将好友骨灰撒在雁栖湖。
现在不用了。
从山上下来,纪荷避开人群,一个人去了雁栖湖。
碧波万里,本?该平静,一回头,身后来了一大堆人。
以宋竞杨为?首的朋友们,神色复杂遥望她站在湖边的身影。
想?过来,又怕打扰她。
纪荷不经失笑。
大家都想?到来这边悼念沈清,不约而同。
天色微阴,春光被蒙上一层悲暗滤镜。
“太可惜了。”大家最终凑在了一起,在湖边点燃香烟,男男女女,神色复杂沐浴在白雾中。
纪荷手指纤细,吸烟姿势却老道,微眯眸望着湖面,“这是她和林深的初次约会地。”
“跟你说的?”宋竞杨失笑,眸光复杂的看着她。
“是。”纪荷微眯着眸,似在思考,“她跟我?无话不谈,我?知?道她和林深在一起的各种细节。”
沈清比林深大三岁。小时候林深到外公?家过暑假,在公?安大院,彼此相识。
但也只是相识。
在沈清眼中,每每见到林深,都只是一个拿着篮球耍帅的小屁孩。
从八岁的小屁孩,到十八岁的小屁孩,不是他有一天晚上突然在篮球场开口,我?喜欢你……沈清会一直当?他小屁孩到老。
那回沈清吓到,她只是经过篮球场,当?时自己已经念研究生,林深才高三,在她眼里是大逆不道。
训斥几句,让他好好高考。
林深是个学渣,让他好好高考,比直接拒绝他还难受。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是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