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症
手指间转了一圈,发信人急躁、恐惧,两条短讯前言不搭
后语,发送第二条短讯的时候甚至都没选好藏身地点。
他为什么知道凶手会在晚上十点之后来找他?
“请让搜查支援中心的同事传输一份死者光村凌的人口信息文件。”宫纪目光扫过安室透,顿了一下,拜托千叶警官:“还有这位的信息也上传一份。”
出于警察守则的要求,她还不是很走心地对这种当面怀疑的行为道了歉:“不好意思,是案件需要,看完会立刻销毁。”
不待安室透反应,她又迅速低头专注于记录本:“请您继续。”
“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光村凌要求我到平河町三丁目,面向力道山雕塑,站在三点钟位置。”
16:20,第三条短讯——“我得先确认过你的身份,才能告诉你我的具体位置,站在面向力道山雕塑的三点钟方向”
宫纪简单翻阅过通讯记录,扫了一眼搜查出的证物:“没有受害人的手机吗?”
千叶摇头:“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电子设备。”
“所以暂时没有办法证明通讯的真假”,宫纪录入了通讯记录,看向安室透:“然后呢?”
“如你所见,宫纪警官,我们在下午四点之后就无通讯来往。十点我如约到达这里,连续向我的雇主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然后你自作主张地找到雇主的所在地,发现他已经死了?”宫纪冷声反问。
“我很抱歉,”安室透低着下垂眼,笑得让人挑不出错处。他视线逡巡过宫纪的脖颈、手腕,说出来的话也让宫纪火大:“给宫纪警官添麻烦了。”
宫纪冷淡地掠过他,去看光村凌的尸体。尸体完整,衣衫整齐,并无任何施虐痕迹;颈部有勒痕,脚朝窗户平直地仰躺在地上;喉骨被切开,是一刀毙命的平直创口;凶手是站在受害者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刀划开了他的颈部动脉。
地板上用鲜血画了一个符号。一个巨大的“X”,以此为中心,三点钟、十二点钟、九点钟方向分别是希腊字母A、p、ω,p字竖画添一横杠——是基督符号,代表贯穿于万物始终的万能权威。血字线条扭曲,宛如一条颤抖的蛇。
宫纪沿着四周墙壁走动,这里阴暗潮湿,灰尘遍地,暗灰墙角滋生黑色霉斑,细小微粒在呼吸中震荡;水管陈旧,褐黄管壁上暗红水痕狰狞爬行;窗户小小一个,布满铁锈的窗框上踩着几个脚印,是受害者鞋底花纹。
宫纪绕过墙壁,手掌轻轻贴了一下墙上的灰迹——光村凌曾在这里倚靠过,或许是双手抱头的绝望姿势;她又来到窗边,五楼,楼下是一片蓊郁流动的树影。
这是被精挑细选的窗户——不会有人爬上来,跳窗能在树上承托卸力。
光村凌知道有人会在十点以后杀死自己,他万分惶恐,小心翼翼,在一整片空置的六十年代危楼里谨慎地选好藏身地点,雇佣了一位能保护他的人,警惕到连具体位置都不敢提前泄露,可他还是死了。
不到十二个小时。
五十年代的英雄力道山,六十年代的废弃公寓,在这个阴沉沉的方格里,血液被拼成暗红色的基督符号。
她默然地踏过这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独身沉浸在缓缓降临的寂静中,只听到自己唇齿间的气流声。
从这里开始,杀人者变成了鲜红的引线,在一团苍白的乱麻之中,她抓住一根线头,跟随着鲜活扭动的引线,无意识地一步一步踏入狰狞的至暗深处。
“嘭”的一声,手电筒掉落在地,在地板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有声音在四壁间回荡,回声在呼吸湍流、心脏鼓搏间哀弱地震动。
是什么声音?
她的手指抽动一下,猛然惊醒。窗外的蝉鸣、四个人的呼吸声、手电筒滚落在地的声音倏然倒灌回耳道,她眨了眨眼睛,让光线重新映入视网膜。
“宫警官,你没事吧?”安室透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担忧地看着她:“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有反应。”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宫纪面不改色,挑过这个话题:“你在楼下发现了什么线索?”
将手电筒递给自己,这个变脸技术炉火纯青的男人微妙地偷换了概念:“我事先调查了很多信息。比如光村凌一年前辞去了建筑工地的工作,现在正在替这一带的领头人做事。”
“知道自己将被杀死的消息后,光村凌第一时间肯定是向他的领头人求助,无果后才来联系我这个私家侦探。刚刚走过去的那些人估计是被这里的地头蛇派来盯梢警察的人。”
宫纪一歪头:“所以?”
“在这里那样的诱饵和梢线随处可见,可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
安室透比宫纪高半个头,他低垂眉目看人时,那双甜蜜如蓝风信子的眼睛半遮半掩在金色的睫毛下,连同危险摄人的流光一并掩盖,只有优柔亲昵情绪沉在眼底,展现于人。*
“去我的车上说吗,警官?我顺便送你回去。”
他要试探我——为什么?
感受到这个满身秘密之人的迫近,她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所有异常的一丝头绪,那根红线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