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二)
不重要。你的确见过我,在你梦里。” 织吾掏出袖中的火折子,取出随身的木莲花灯点燃。 悠然淡雅的香味,安抚着这对母女。 葛邱氏面容年轻,可声音却与她真实年龄相符。 低柔的音调,让她想起远在通州的外祖母,音调虽不同,但外祖母说话也这般低柔缓慢。 清明那日,葛邱氏带着余三娘去坟园里扫墓。 墓里埋着亡夫和幼子。 每每至此,她少不得要悲恸一番。 今年有些不同,坟头长出了罂粟花。 “姑娘可知,这罂粟花并不吉利,阴气太重。我只想亡夫与幼子能安息。” 所以,她咒骂着去拔出了那些罂粟。 可谁知,就是这一拔,竟让自己陷入了深渊。 自此,她开始被困梦中,一步一步往自己曾经走去,重新历经了自己苦难且薄凉的一生。 更甚的是,梦里有两个她。一个老态龙钟的她,日渐萎缩,另一个绿鬓朱颜的她,日渐年轻。 她走不到年轻的她身边,却能看到她所行之事。 那是她,也不是。 因为她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向对方。 “所以,你当时拉住我,不让我靠近。” “是。那女子靠近不得。” 葛邱氏醒来没多长时间,眼皮便开始沉重,浅浅喝了几口水便又睡去了。 余三娘手足无措,眼中噙着泪。 这可如何是好? 她不住的朝织吾看去,忧心忡忡。 眼下这般情景,织吾也拿不准。 罂粟花有致幻之效,可却没听闻会留人于梦中,取人命力啊。 愁眉不展之际,莲花铃声再起。 倏地,她想起阁楼里的旧书曾写过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 织家先祖为救人,曾于梦中以命渡命。 难道,这是织家何人手笔? 铃声持续,且愈发声响。 余三娘踌躇着是否该去问她,可看她陷入了沉思又不敢打搅。 但娘亲的脉搏很是微弱了。 念及生恩养恩,那么些年所有人都对她嫌弃厌恶,唯独娘亲待她依旧,仿若她从未出嫁过,从未出丑过。 “姑娘,眼下该怎么办?” 她睁开眼,看向床榻上的人,思忖片刻后,道:“今日我气力不够了,后日再造梦解惑。这两日,这盏莲花灯不能断。” 心里有了打算,既然葛邱氏说了她见到“她”在回顾过往,那么她便再次入梦,将那些罂粟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处理了便是。 脑中千丝万缕,纷繁错杂。 葛邱氏家居西南,只是普通农妇,怎么会和织家有关? 若于织家无关,又是有什么原因值得人大费周章设这个局,害八旬老人? 头隐隐作痛,即便耳边铃声伴着马蹄声震耳欲聋,她也累得不想抬眼看。 “大人,今日可是宿在此处?” 破晓嗓子有着撕裂的疼,内心隐隐期待着夷则大人能有一时半刻的常人之心。 可惜,他没有。 “你可在此休息。” 破晓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随他进了客栈。 经过门口的破旧门牌时,她看了眼客栈名。 七里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