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金桂飘香，文灵说做桂花糕，让我想起了师父给我做的饼子。里面裹满了桂花，一口下去又香又难吃。师父手艺并不好，但抵不住她爱鼓捣这些，我就成了品尝她各种新花样的受害者。好在桂花饼子尚能进嘴，比以往做的那些好太多了，至少闻起来是香的。第一次吃时我随意称赞了句，她便记在心里，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都会给我做难吃的桂花饼子。

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了，如今又到了桂花开放的季节，我不在的日子里，师父还会做这桂花饼子么？

应当不会吧，分明她自己也能感觉到难吃......

我想师父了......当年赶我下山之际，师父说她要不定期闭关数年，不知这十几年过去了，师父可曾出关，又可曾听到我身故的消息......

她肯定会骂我是个废物吧，然后偷偷跑到后山林子里哭，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她尝试她的新品了。

我由师父一手带大，她审美极差，幼时总爱将我打扮的的花枝招展，乱穿一通，形象观者流泪，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初时我也满心欢喜，直到她将我带到镇子上，一路上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就再也欢喜不起来了。到后来她总爱捉弄我，我才反应过来，可能不是她审美差，她就是故意的。

她在慈云山的那点乐子全在我身上了！

那时我们一起去山下镇子上挣银子，然后师父给我买一根糖葫芦，作为我辛苦一天的奖励，我也想要自己应得的工钱，可她总以“小孩子管什么钱，为师先替你存着”打发我，说等我及笄之后一并给我。

师父也会带我下山历练，而目标就是千夫所指、臭名昭著的江湖恶人。师父不喜欢手沾鲜血，不理会私人恩怨，也不接江湖榜追杀令。

她说：或许个别人口中的恶人只是对方利益不同，双方各执一词，实在不知该信谁，既然不知事情经过，又有何资格去决定别人生死。

我跟着她风里来雨里去，脏活累活全归我，银子是一分不给。她说这些都是做好事攒功德，不图名不图利。可好几次我分明看见别人为了答谢她除暴安良，给她塞了白花花的银子，她忙不急的接过......

好不容易盼到十五那日生辰，我一大早就去找她要回这些年帮我存的银子，可还未开口她就让我滚下山自行历练。师父说呕心沥血抚养我长大，对着我这张老脸看了十几年，如今是看见我就心烦。且我的工钱早就花光了，还倒欠她很多......于是那天，我一声未吱，揽了一身负债。

师父讲本来每年内需闭关数月，可为了我十几年间无一日闭关，已经落下太多，所以在我十五岁时让我下山，她要不定期闭关，若无召不得回慈云山打扰她。

并叮嘱我下了山要好好给她挣养老钱，来路不正和买凶的钱她不要，她说怕折寿，让我最好是去当个伙计或者去拉纤，别白费了一身的力气。

就这样，我在十五岁的生辰离开了慈云山，我当时故意说：我下山就跑了，你别想我再回这破山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真是一去不复返。可能是我没有遵循师父的交代，造成了诸多杀孽。

院外的桂花还在“簌簌”往下落着，我有点怀念那难吃的桂花饼子了，文灵见我对着桂花树发呆，揶揄道：“小姐要是急着尝，奴婢现在就去做了。”

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来，问道：“文灵，你知道慈云山吗？慈云山上的舜玉真人你可听过？”

她走到窗台旁整理着头上落下的桂花粒，沉思了会儿，说：“奴婢不太清楚......”她见我瞬间转为失望的眼神忙接着道：“不过奴婢可以帮小姐打听，奴婢不知道，天下汇的说书先生定是清楚的。”

是上次将我写成故事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个地方。之前为了快速了解当下，也是文灵推荐我去的。说的虽夸张些，其中半真半假，但还是有点可信。我转身进屋拿了些碎银子，掂了掂递给了文灵：“这些你先拿去，不够我再想办法，你现在就去打听，关于近些年慈云山舜玉真人的一切。”

文灵接过银子应了声就出了院子。这么些年答应师父的养老钱一分没给，当初死的仓促，关于皇上给武安君的赏赐都没来得及运到慈云山，存了那许多也不知落到了谁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