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足之虫 有情人灵犀非水月
/br> 金桂一向看岫烟是村姑,如今有了身孕,自觉比先丰韵圆浑,风采不减反增的。 不然薛蟠家来几日,夜夜馋嘴猫似的叼住不松口,还是薛姨妈骂他:“你媳妇双身子,不许勒肯她,倘丢了孩子,有你后悔的!”薛蟠这才不情不愿地去寻宝蟾。 金桂原也想过,如今有了身孕,薛蝌既不识好歹,丢开手便是。 然某日撞见薛蝌,看他衣衫俱被雨浸湿,更显得身长骨挺,腰是腰,背是背的。 较之薛蟠膘满肠肥,夏三撮嘴尖腮,金桂不仅丢不开,反越害了田下之心,做成女边之户。 这会子见薛蝌左一句“孝敬”,右一声“岳母”,忍不住作酸道:“大爷真没眼色,二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邢姑娘献情儿咧。 邢姑娘,你这坠子真别致,像是南边的番物哩——我们二爷还真有心.....大妹妹,琴妹妹,你们也来瞧瞧。” 宝钗笑道:“这个纹色不常见,却不是外番的东西。大嫂子,你嘴下留德罢,瞧把邢妹妹羞的。 她是最知礼的,就算蝌儿私送礼物,也不回大喇喇地带出来。再者他们已过定礼,互赠些小物玩器也平常。” 蒋氏见金桂出言轻佻,宝钗又话中有话,有心反驳两句,却顾忌自己身份,若贸然插嘴小辈间玩笑,事情反变了味儿。 宝琴骨碌着嘴,道:“邢姐姐和哥哥都是知礼之人,才不会....”想起岫烟腰间的玉佩和才送到穿壁台的桑笔,接道:“才不会借物行赃呢。” 一句话,反把宝钗说羞臊了,忙道:“这孩子该打!小小年纪儿,什么赃不赃的?” 蒋氏性子最急,虽勉强按捺住话头,却桌下暗捏岫烟,欲叫她分说明白,岫烟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就听薛蝌道:“说到礼物,姐妹嫂子们都是一样的,就是拂遥的蘸墨笔。 至于未婚夫妻互增.....大哥,你当初去夏家,可回回都是大包小件.....你别硬诤,伯娘姐姐都可作证!”说着朝薛姨妈打恭,道:“伯娘别偏心,只说我有没有撒谎?” 薛姨妈摆手笑道:“你们小孩子玩话,别来问我,我也不知道。” 宝琴道:“噢,原来大嫂说的是玩话,我险些当真呢!” 薛姨妈见他们官司打个不了,忙道:“快别只顾说话儿,看锅子都烂了。”又命媳妇子换上热菜。 一时用毕饭,大家起席。蒋氏因说下晌还要回家,便带岫烟作辞而去。 这里薛姨妈又劝儿子,道:“怎么你经一事,还不学个乖?如今比不得从前,你是要做爹的人了,行事该为小的想想!” 宝钗道:“妈妈心疼哥哥,也该有个数儿。市上云天碧还少,咱们趁机先进一大批,说不得就翻过身了。” 薛蟠也道:“妈放心,我以后定不与人吃酒赌气。只管不同意,我悄悄拿了钱走,你们一个也不拦不住!” 金桂也道:“他铁了心要去,太太就依他行。若怕他路上受辛苦,我再拿五百两银子,专给他们吃喝驻店使。” 薛姨妈见儿媳转了性,倒也欢喜,扭眼见薛蟠仰头瞪眼的样儿,又恨得不知如何是好,骂道:“你要逞强,就去罢,我只当没生这个儿子!” 其时薛蝌已回去垂紫轩,金桂深觉无趣,便托午睡也走了。 薛姨妈便埋怨道:“我说不请她们罢?来了就生事!” 宝钗并不答话,只对着窗外发怔,少顷,方喟叹道:“是我看错了人。如今他们丝萝既定,索性连装也不装了。” 薛姨妈恨恨不已,道:“宝琴的亲事还有赖府里,不如把她拒回来,再做道理。” 宝钗道:“上回老太太还说,要她进园和邢妹妹同住。她又不憨,能在园里住,干什么回来?” 薛姨妈道:“她为何不去蘅芜苑?” 宝钗淡笑道:“老太太舍不得宝琴,只因宝兄弟挪出来了,她再在上房不便。穿壁台比蘅芜苑近得多,可不就住那了?” 薛姨妈满腔忧愤,欲喷泄发作一通,张张嘴,却又难吐寸言。思想半日,道:“幸而还有贾大人,你哥哥能安然无恙,他必使了力的。不然凭夏三蝌儿两只小虫儿,哼! 我前儿问你姨妈,说是已递话儿过去,过两日寻个由头,再催催她去!” 薛蟠听得云里雾里,因问:“哪位贾大人?可是姨丈族亲?” 宝钗背过身不答,薛姨妈道:“怪我怪我,看到你一高兴,就把喜事忘了。” 说着揽过宝钗,笑道:“你姨妈做媒,要将宝钗许给贾雨村贾大人。” 薛蟠两眼瞪地溜圆,跳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