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簪缨世家 贫小姐耐寒芦雪庵

说到这里方醒过味来，忙住了口。

邢夫人也不理她，只问二姑娘在做什么。迎春出来请安，又向蒋氏问好，蒋氏见她犹带病容，只得叙了两句寒温。

邢夫人忍怒道：“外面这么闹，你就这样听着？你那奶妈妈呢，这会子要用她就没人了？”

迎春低头道：“我说话她们不听。让妈妈去喝住她们，妈妈过会子进来说心口疼要去歪着。她是老人儿，我也不能强她。”

邢夫人一口气越发上不来，瞪着迎春道：“她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这样由着她！你可知玉柱媳妇怎么说来？快命你那奶妈子来！”

迎春乳母周嬷嬷已在门口候了多时——她原是拿腔作势装病的，才刚听岫烟暗刺莲花，且连她们都带上，又听她儿媳说那话，早在心里蠢物杀才骂了千万遍。

及闻得迎春之言方放下心来，忙上前磕头，又把柱儿媳妇痛骂一回。

邢夫人早就不耐烦，沉下脸道：“你们也太不像！司琪！你是姑娘的大丫头，以后院子里的事你跟周妈妈一同管束，绣橘帮衬着。今日这事你看着处置罢。”

司琪忙控身赔笑道：“是，奴婢必伺候好姑娘们，太太舅太太只管放心。”一面忖度邢夫人的意思，道：“小莲花，不管你是不是冤枉，问两句也不犯着明火执仗地闹，还惊动了一地人。

篆儿也不该打人，一个院子住着，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们两个都该打板子，幸而太太舅太太并姑娘们慈悲，板子先记着。莲花罚一个月月钱，篆儿今日不许吃饭，再犯的加倍罚。”又问邢夫人：“太太，这样可使得？”

邢夫人对岫烟原不过面子情儿，只是这回闹得太不像。如不撕撸清楚，迎春岫烟无妨，贾母问起来就事大了，故此要有个了局。

这会子见司琪所言还不太偏颇，又怕蒋氏纠缠，忙道：“就这样罢。”说着向迎春岫烟交待几句，就拉蒋氏家去，蒋氏见女儿没吃亏，便顺势随她去了。

才出院子，忽见迎面过来一人，道：“请大太太舅太太安。”原来是凤姐的心腹大丫头平儿。

邢夫人见了平儿，不由又羞又怕：羞得是凤姐原就亲二房远大房，对自己也是明敬暗贬，如今更叫她白看笑话儿；怕得是闹成这样，贾母必会知晓，到时自己吃排头不说，还会遭贾赦埋怨。

如此想着，更觉手软筋麻，帕子几乎捏不住。此刻只得先糊弄过去，因问：“你这会子来做什么？”

平儿指身后小丫头道：“二奶奶遣我向二位姑娘请安，另给邢姑娘送两件冬衣。”

邢夫人听了，更加恼羞成怒，冷笑道：“邢家的姑娘，我还不会照看？偏她会做好人！”说着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