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虚幻

梅林的脚步停在了屋子前不远处。

阿尔弗雷德观察着屋内透露出的情景：坐在餐桌边的是父母和一个小女孩，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窗外有陌生人正明目张胆地窥探，说笑着分享桌上简陋的晚餐。

“你看到了什么？”身边的魔术师问。

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这里住了一户人家，他们正在吃晚餐。”

“麻烦你去和他们交涉了。”梅林的声音在寒冷可怖的雾气中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你需要礼貌而安静地向他们请求帮助，告诉他们你迷路了。他们会给你一盏煤油灯，之后的路上我们都得靠它照明。”

阿尔弗雷德见怪不怪地问：“你不一起去吗？”

梅林摇了摇头：“不经请见便闯入主人的家中乃是无礼之举，平时倒无所谓，放在此时会无端招惹事端。我不想自找麻烦，只想快点把这件事解决。”

阿尔弗雷德的眉毛挑了起来：“好吧，规矩真不少。不过，这样至少让我感觉到世界还在有序运行，而非像脱缰的野马那样狂奔出去。愿上帝保佑。”

梅林轻轻笑了一声，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门前已经被照亮了，阿尔弗雷德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湿润的寒气侵入呼吸道，似乎压住了怦怦跳的心脏，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定了定神便走上门前，礼貌地敲响了门。

梅林依旧站在不远处，白色的雾气在他的身边浮动，让他的身形模糊不定，仿佛一片虚影。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尽管在窗外观察时就已经有所察觉，当男主人真正站在面前时，阿尔弗雷德还是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实在是太矮小了，差不多刚过阿尔弗雷德的腰间，像个未成年男孩似的。而且他肤色黝黑，眼睛中闪着一种奇异的精干机警，阿尔弗雷德不怀疑这个矮小男人的目光能够穿透浓雾，看到很远的地方。

对于生存着的生物，我们未知的东西还多着呢。阿尔弗雷德不由在心中感慨。

“打扰了，先生。”他礼貌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的脸上写满谦逊，“我和我的同伴在雾里迷失了……”

男主人挑剔用目光扫过他棕黑的短发、体面的西装与高大的身材，重重哼了一声，沙哑地说：“算你走运，小子。”

看来他不太喜欢英国人。阿尔弗雷德无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男主人向屋里叫了一声，用了潘尼沃斯特工听不懂的语言。

今天——或许不能说是今天了，毕竟外界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些天在阿尔弗雷德身边发生的事情，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他已经接纳了这些他所不了解的非自然力量存在，但在与他们交流时，仍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他其实很好奇，但还是按照梅林说的话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失礼地去窥探门内的其他摆设。

男主人露出了有些满意的神情。

女主人从屋里提来了一盏煤油灯，递给了阿尔弗雷德，同情地说：“带着它吧，可怜的孩子，愿光照亮你的前路。”

“我感激不尽……先生，夫人。”阿尔弗雷德接过了煤油灯，恳切地说，“你们的帮助实在慷慨。”

女主人笑了起来，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小声说了些什么。

阿尔弗雷德向他们告别后，门当即在他的身后合上了。他走回梅林身边，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似乎不喜欢我，表现得并不友善，但却为我提供了帮助。比我想象得要轻松得多……我以为我需要说许多话来恳求他们。”

“嗯，善良的精灵们总是这样。”梅林微笑着说，“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你确实在雾里迷路了，所以给予你帮助。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喜欢人类，这也是事实。”

他从阿尔弗雷德手上拿走煤油灯，催促道：“快走吧，不能在这里逗留。”

阿尔弗雷德不明所以，还是选择姑且相信梅林，跟着他向雾的深处走去。

“妈妈，有客人吗？”小女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只是迷路的人类，没什么。”妈妈回答道。

阿尔弗雷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了窗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无邪而诡异。

阿尔弗雷德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在原地站住了。

梅林“啧”了一声，拖着特工快步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低声道：“醒醒！”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阿尔弗雷德的脑海中炸响，霎时让他清醒了过来。

随着光的离去，房子再次被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