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世界

“汤姆，你还好吗？”

教授关切的声音唤回了汤姆的神智，他有些怔怔地抬起头，耳边仿佛仍有风的呼啸声。

“我……先生。”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我还好。Lily呢，他究竟去做什么了？”

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一套银器从桌上飞到半空中，倒了满满一杯热牛奶，像是撒娇的小狗般挤进了汤姆的手里。

“你冷坏了，先喝点饮料缓缓神吧。”邓布利多柔和地说，蓝眼睛里闪着忧虑的神色。

汤姆没有拒绝这份好意，他喝了一大口，热牛奶顺着他的食道滑了下去，终于让他冰冷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点血色。可是，虽然身体暖和起来了，他的胸口却还是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原本拼命装进去的东西轻而易举地飞走了。

他眉宇的失魂落魄逃不过邓布利多锐利的眼睛，变形术教授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汤姆·里德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了，好像往日的心思深沉都被风一起卷走了。

“Lily比我们都更先察觉到了突变的情况……汤姆，亲爱的孩子，我想他判断出了这件事的危险，又感到时不我待，于是选择了独自出发。”邓布利多和蔼地安慰汤姆，“我无法劝你放心，因为我和你一样，像个老头子在担心他的情况。但我希望你相信他，信任他做出的判断，同样信任他的能力。Lily身上蕴藏着超乎常人的力量。”

“…他连课表都记不住啊，先生。”汤姆握紧了银杯，心中百味杂陈，“而且，他上次回来的时候差点瞎了一只眼睛！”

“是啊。”邓布利多默然片刻，“那些超凡脱俗的人物，凑近了看居然也只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汤姆，我无法对你更清楚地解释，因为我发过誓。但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Lily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有天赋的学生……”

“我知道他是尼可·勒梅的儿子。”汤姆打断了他，硬邦邦地说，“我早就猜到了，他也告诉我了。”

“唉，他不止是尼可的儿子，他还继承了另一个古老灵魂的知识与一部分力量。”邓布利多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越是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他就会越向原本的那个灵魂贴近。”

汤姆愣了愣：“这也是……天生的吗？”

“他是尼可与佩雷纳尔用秘法求来的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和他的父母始终在尝试让他与这个世界真正建立起联系，而非像城堡里的幽灵那样游离在外。这件事的进展比我们想象得要好，尽管他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但他确实与城堡里的人们建立了羁绊。你就是其中之一。”

汤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真的在乎我吗？

他为什么……在乎我呢？

幻觉的风声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呼啸，汤姆抿起嘴唇，掌心微微有些发颤。

每当他觉得自己拥有可以握住些什么的力量时，都会因为厄莫瑞斯·勒梅的存在陷入迷茫中。

某件事物忽然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先生。”汤姆急忙问道，“Lily有一枚银戒指，那是谁送给他的？他今天一直在看。”

邓布利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他会在自己认为时机合适时告诉你的。”

都是这种讳莫如深的样子……汤姆咬了咬牙。

“汤姆，我理解你想要了解他的急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平日里与你相处的那个厄莫瑞斯·勒梅本身也是他的一部分呢？”邓布利多耐心地劝道，“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难免会有些藏在心里的秘密。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汤姆终于卸下了最后的心防，他沮丧地低下头，大声地、愤怒地说，“他压根不关心我！”

“哦，我恐怕他不关心任何人。”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他确实在照顾身边的人，这就是羁绊的表现了。”

“……我和他太不一样了，先生，太不一样了。”汤姆的脸微微扭曲了起来，他打了个哆嗦，断断续续地说，“有时候他表现得就像个怪物，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从没出现在我的人生里过。他让我……他让我变得不像我了。”

邓布利多严厉地提高了嗓音：“里德尔先生，警惕你说出口的愿望！”

汤姆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他也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吓到了，他苍白着脸，徒劳地喃喃道：“不，我不是……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好像我在乎他，远超过他在乎我。

他想起了日记本里的花，想起梅林温柔含笑的眼睛，终于难以忍受地将脸埋进胳膊里，轻轻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