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月余,詹英终于带了曹璟书信赶了回来,信共三封,一封是回复曹钰的、一封是向玉瑶报平安的、一封是呈忠宁王府的。曹钰当即命人去王府送信,自拆回执阅览,其中说道:“弟尝闻,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常循一种规律而动,初时皆聚精会神,无一事不用心,无一人不卖力;继而境遇好转,居安而不思危,求荣存辱,政怠宦成;终是人亡政息、家国不存!家中子弟,即将成人,观其皆为忠厚良善之人,但也有任性无知之举。世事波诡云谲,如今法纪稍坏、言论难通、民生维艰、隐患丛生,兄当常告诫之!吾辈亦当省之!”末尾,曹璟又说已休书一封,代为向忠宁王朱宏提亲,家中可适时前去询问,不论其如何反应,立即上表答复太子殿下,不可再拖延。 曹钰读罢长叹,詹英见状说道:“老爷,三老爷还有一句话。”曹钰让其快说,詹英接道:“无论忠宁王府是何反应,只上陈曹荀中意之人是谁即可。”曹钰闻言点了点头,见詹英仆仆风尘,额前散发已被清晨露水湿透,道了两句辛苦,又夸他事情办得不错,令其回去歇息,而后,曹钰自去王夫人处报讯。 这日傍晚,曹荀与朱远下差后,在外酣饮而归,到家时,脚步虚浮,只觉浑身燥热。从人搀扶下,过二门、花厅、正堂边廊、后房边廊,直至王夫人小院中,其母沈氏迎了来,问道:“今日怎还饮酒了?”曹荀道:“母亲,明日休息,与小王爷喝了几杯。”曹钰板着脸正要开口说话,王夫人却先护上,拉曹荀坐在榻上,亲端茶给他吃,又问差使如何、是否顺利?曹荀皆答好。曹钰道:“今日忠宁王府来话儿,不同意郡主和你的亲事,你听明白了吗?”曹荀起身行礼道:“父亲,我听明白了!全是我的错,劳家中忧心多日。”曹钰点了点头,接道:“我已上表到宫里,说明了原委。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然后话风倏的一变,又道:“归根结底,你自己得成材,否则想都别想这个事!”话毕,曹钰拿出曹璟的书信给他,命其回去好好看,王夫人又点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唤名白露的丫鬟给他,命其好好服侍。这白露本姓章,苏州府人氏,家里原也是读书的,与曹荀之母沈氏带着点亲。怎奈父兄突然重病不起,家道中落,至难以为继,尚玉回乡时怜其境遇,便给了其母二百两银子,将她带了回来,养在王夫人处。这姑娘甚是温婉大度,安分受礼,又识得一些字,常替王夫人抄写经书,甚合王夫人心意,后因吴氏给自己的丫鬟指配了人家,王夫人便将她给了吴氏,将来也有个好出路。直至出了春猎这档子事,众人商议了下,由王夫人做主、吴氏教之,将其指派给了曹荀。 晚间,明月带白露点检绿苑各处,劝其安心,一切慢慢来,白露心内感激,竟忍不住落下泪来,明月只得再温言安慰。曹荀在院门前练了会儿剑,至汗流夹背,收剑回屋冲洗,明月引了白露来,给曹荀收放衣物,这小姑娘直红着脸,匆匆完成、快步离去,让人不由发笑!曹荀洗漱完,至书房案上展开叔父家书,边读边用干布巾子擦拭湿发,不觉入了神,白露连喊了几遍,他才回转,便问作甚?白露道:“太太遣人送了一小笼豆腐皮包子、一盅酸笋鸡皮汤来,让趁热吃了。”曹荀道:“你先放这里吧。”白露依言而行,将东西放在茶几上,管事的两位嬷嬷站在门口道:“姑娘,门窗都已关上了,夜里有事您叫我就成!”白露笑问其名姓,遂称“张妈妈、李妈妈”,两位嬷嬷谦让两句,见其和气,笑道:“姑娘,小爷近来烦心事多,朋友也不来玩了,你多和他说说话,就好了!”白露答是,送了二人,又去里间与明月说话,未几,明月也去歇下。白露只得忍着哈欠,拾起女红,携了盏灯,陪坐在书房外间。 曹荀忽起身问道:“你叫白露,是吧?”白露起身答是,曹荀又道:“你过来一起吃吧!这么多,我吃不完。”白露只答不用了,曹荀再请,她才挪了过去,曹荀亲盛汤给她,将调羹也给了她,自己拿筷子对着盅吃起来,形状甚是滑稽!白露“嗤嗤”的笑着,曹荀也不在意,只问道:“你今年多大了?”“十四了。”“家中还有什么人?”“没有人了,父亲哥哥病故了,母亲也跟着去了。”曹荀没再说话,回到案前,而后又说道:“想开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白露点着头,擦净眼泪,起身收拾好东西,后催了曹荀两遍,服侍其休息,不必细说。 翌日清晨,曹荀先起身,白露在暖阁里迷迷糊糊听到响动,也赶忙起身。明月已带着两个小丫鬟来,服侍曹荀洗漱,见白露笑道:“你先和小丫头去厨房拿菜吧。”白露忙道是,便与那端脸盆的小丫头锦儿一齐出去。锦儿是个十来岁的家生丫头,说话脆生生的,与白露聊了几句便十分熟络起来。二人出院门右拐向西,过弯弯绕绕的石板路小径,见两旁花树灌木,姹紫嫣红,其间有人正在修整;经灰砖铺就的宽敞函道,至塘边的长廊,大片的水面已在眼前,阳光下还挺暖和,隐蔽处立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两只小船隐约现在塘面上团团的雾气中,船上的人正把青草往水里叉,对面祠堂前那白玉般的“玉石牌坊”巍峨高耸,白露不觉看愣了,待锦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