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端阳节前一日晨间，澄园中处处在门前悬挂起水剑、艾草，寓意“斩千邪、招百福”。吴氏领着玉瑶、探芳、尚玉、惜芳等人于稻香居，用新撷的柴叶包糯米粽子，有咸肉的、有鸭蛋黄的、有蜜枣的，包得甚是玲珑精致，众人说说笑笑，一顿早饭就此解决。后又拣了十来个刚蒸好的，放到食盒中，众人一齐送去给曹母。至沁芳闸桥，远远望见曹璟从北而来，见其左手持剑，腰间插着竹箫，走走停停，惜芳笑道：“三哥哥，我们包了粽子，请你尝一尝。”曹璟走近前来，先向众人虚了个礼，说道：“谢谢妹妹，并不饿！”探芳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曹璟答：“山上来。”探芳又问道：“要往哪里去？”曹璟笑而不答。吴氏道：“好容易见到你在家，快与我们去老祖宗那里去吧！”曹璟答应了一声，随众人出澄园，至曹母院。

曹母处，曹贞王夫人蒋姨妈曹钰曹兰俱在，见众人送粽子来，直夸粽子做的精巧！又说到曹钰尚玉的婚事诸宜，气氛愈加融洽。曹母瞧见曹璟在外间吞着粽子，打趣道：“璟儿，这粽子是你包的吗？”曹璟近前两步，答不是，曹母又道：“这是人家送给我这老婆子的，你凭什么吃？”众人大笑，曹璟厚着脸皮说：“我先替您尝尝味道，看什么馅儿的好吃，然后告诉您。”曹母点了点他，笑道：“真是个泼皮猴儿！”探芳道：“祖母，可别这样饶他！罚他吹箫一曲来抵，如何？”曹母道甚好，曹璟也不扭捏，退至外间喝了两口茶，曲一条腿坐在凳子上，背靠桌子面朝众人，执起萧吹奏。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听那箫声悠远，如怨如慕，趁着透过明瓦格扇窗的一室清光，直让人烦心顿解。更有那高昂急转，而后渐无，如泣如诉，只叫人肃然危坐、欲罢不能！曹璟闭眼深呼吸两三次，平复好了，便将萧放到桌子上，向里间略躬身，众人方回过神来，皆拍手赞叹！

玉瑶忽道：“原来在山上吹箫的人是你呀！”曹母忙问：“什么山？”玉瑶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是园子里的凸碧山庄。”曹母听完，点头微笑，众人也不言语，玉瑶自知此言已不妥当，但又不知如何弥补，羞得满脸通红。曹璟道：“我常到那山上去，但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探芳笑道：“你有所不知，那凸碧山庄西边就是芜菁园，那芜菁园原是玉瑶姐姐的住处。”曹璟虚了一礼，笑道：“原来如此，无意打扰到你，还请见谅！”玉瑶只道没有，低头不语。王夫人笑道：“奇怪！瑶丫头最是老成的，今天怎么不会说话了。”众人皆笑，探芳遂促狭道：“该不会是被箫声迷住了吧！”

王夫人道：“今天话赶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也说到点子上了。妹妹，玉瑶是我嫡亲的侄女，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太太就不止一次的说过：玉瑶是家里女儿中最出众的！璟儿是家中幼子，虽不是我亲生，但也以我为母，他年纪虽小，品貌文采，已是拔尖。不如点了他俩的姻缘，妹妹认为如何？”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蒋姨妈道：“这当然很好！可我家的事你也知道，不是我舍不得她，是我离不开她。”曹母笑道：“没人叫你离开她，你算算帐，我们两家离的这么近，他们成了亲，你立马就多出了半个儿子。”蒋姨妈原本已落泪，听此言，啼笑皆非，只道：“是了，是了！”众人皆开怀大笑。

王夫人道：“璟儿，没见着你姨妈应允了么？还不行大礼谢谢你姨妈！”曹璟闻言，走进里间，稽首跪在蒋姨妈面前，蒋姨妈忙起身扶起了他，说道：“我的儿，快起来！”众人纷纷相贺，曹贞命人摆酒，着实热闹了一番。

却说王夫人亲自保了曹璟的媒，三书六礼自是样样俱全，家中长辈商定：二子婚期选在同一日，以合朝廷诏令，诸事从简，资边关海防。玉瑶已决终身大事，觅得佳偶，百愁全消，只每日在家赶制女红，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年七月中，吴氏生辰，姊妹们特下贴请玉瑶过去，玉瑶一大早便带上寿礼，赶去澄园。稻香居里，平氏全权操持，吴氏派人将曹母王夫人接了来，曹钰探芳尚玉惜芳等人皆在，几人见了玉瑶，立马开始玩笑。探芳道：“三弟妹，今日怎有空过来了？空手来的吗？”原是玉瑶比探芳还年长两岁，如今探芳只叫她弟妹，故意欺负她，吴氏尚玉惜芳等笑了一气，也跟着一起促狭，直把玉瑶闹成大红脸才消停。探芳又道：“如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仙子也下凡到了我们中间。”尚玉接道：“你说的可是玉瑶仙子？”“正是！”众人又笑了一番。王夫人问玉瑶：“你母亲为何不来？”玉瑶只答蒋姨妈有事，无法前来，王夫人笑道：“怪我们，忘了请她了。”说完，又派人去请蒋姨妈。

这厢，玉瑶不耐几人调笑，只得躲到曹母身旁，曹母遂笑道：“瑶丫头先前多么文静大度的人儿，被你们欺负得脸也红了、话也不说了！快快打住，否则拉出去打板子。”探芳笑道：“既然老祖宗发话了，我们就先放过你，等到过了我们家的门，你还这么拿乔，我这作姐姐的可不能再依了！”众人听完皆捧腹大笑，玉瑶无法，只往曹母怀中去，曹母怜惜，轻声抚慰。吴氏笑道：“三妹妹也莫